編輯推薦
2013年洛杉磯時報zui佳科普寫作獎
2012年紐約時報TOP100好書獎
向《寂靜的春天》致敬
環境新聞學的典範之作
全球粉紅絲帶運動響應者
從人類學、生物、醫學、環境史的角度解讀乳房
關心現代生活如何改變我們的乳房,我們的健康
內容簡介
《乳房:一段自然與非自然的歷史》從一個母乳餵養孩子的故事開始,新手媽媽佛羅倫斯無意中發現母乳除了擁有各種美好成分之外,竟還含有許多環境毒素。這些原本不該出現的工業化學物質為什麼會跑到自己的乳房和乳汁裡?身為科普記者,佛羅倫斯在驚愕之餘著手探究,她前往美國各大癌症研究中心、環境政策研究所以及新西蘭的乳房研究實驗室等機構,和眾多科學家、人文學者交流,從人類學、生物學、醫學、環境史的角度解讀乳房,關心現代生活如何改變我們的乳房,我們的健康。
作者簡介
威廉斯(Florence Williams),自由撰稿人,長期為《紐約時報》《紐約時報雜誌》《國家地理》《戶外雜誌》《紐約圖書書評》《歐普拉》等報紙撰稿。她也是原創有聲書系列Breasts Unbound的作者和主持人。現為喬治華盛頓大學人類與自然中心研究員與訪問學者,關注環境、健康與科學等主題。 2007-2008年間,她成為科羅拉多大學環境新聞學中心的史克里普斯研究員,開始了《乳房:一段自然史與非自然史》一書的寫作。她曾獲得許多獎項,包括美國記者和作家協會(ASJA)的六個雜誌獎,耶魯大學約翰·赫西獎,等等。
精彩書評
本書是一段精彩有趣的旅程,探討了一個器官的演化、生物和文化層面,而正是這個器官讓我們被定義為哺乳類動物!
──蘇珊‧樂芙,主任醫生,《乳房聖經》的作者
別管朋友的訕笑,大膽買下這本書吧!因為它講述的是一段橫跨數億年的神奇歷史,談的是人體極其複雜的一部分。威廉斯精心整理營養學、癌症治療、心理學,甚至結構工程的研究,編織出乳房的迷人圖像:那讓我們哺乳類因之得名的奇妙腺體。
——卡爾齊默,《小生命:大腸桿菌解開生命奧秘》、《演化:一個觀念的勝利》作者
針對這個weiyi沒有醫學專科的人體器官,本書做了全面的環境史研究……強調乳房不只是性器官……威廉斯以幽默的筆法把數據資料和個人史穿插安排,嘩啦道來不偏不倚著、振聾發聵的故事,既有趣,又讓人膽戰。
──《出版人週刊》
佛羅倫斯·威廉斯作為記者和作家擁有雙D罩杯的才華,使本書不只在這種體裁的書中獨樹一幟,並且和一般的科普書截然不同。乳房啟發我們、讓我們驚奇,它聰明又重要。威廉斯的文筆值得細細欣賞並期待。
──瑪麗‧羅切,《打包去火星:太空生活背後的古怪科學》作者
目錄
緒論乳房星球
我們愛乳房,卻沒有認真對待,只一味地覺得難為情。但我們之所以被稱為“哺乳動物”,正是因為乳房界定了我們。乳房是我們健康變化的先兆,比我們自以為的了解更重要。
第一章乳房為誰而生
我猜想利斯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乳房很小,因此形成了唱唱反調的世界觀。沒想到,她的胸圍是36E!她氣惱地說:讀書的時候,胸部大似乎就意味著無腦,很難讓他們注意到我發的論文。
第二章哺乳的開始
荷爾蒙告訴乳腺成熟和退場的時間。它們透露子宮裡何時有胎兒,何時需要安排腺體的成長和大量分泌,何時停止生產乳汁,甚至也會透露胎兒的性別,以便調整乳汁的成分。
第三章探究乳房的奧秘
乳房反覆無常。它們原本空空如也,兒童時逐漸發育,接著在青春期、懷孕期和哺乳期快速發展,中間還發生了血變為乳汁的奇蹟。它們變化的腳步隨著更年期和停經而放慢。
第四章填充和加工
天然的乳房有保存期限,仿造的也是如此,時間短得多。矽膠填充物只能支撐幾十年,但奇妙的是,蒂米的胸前依舊裝著原始的版本,她是活生生的博物館。
第五章有毒的資產:成長的乳房
「專利或產業機密」的說法讓廠商得以隱瞞產品中究竟有哪些化學物質,但它們實實在在你我血液中流動。事實上,在亨特的實驗室,沒有一個人用塑膠瓶喝水。
第六章洗髮、通心粉,不請自來的化學物質
人們很快就會把測量體內的這些物質當作和測量血壓一樣平常。 “如今我們明白不同血壓代表什麼意義,它們和什麼疾病相關,”他說,“這也正是我們面對鉛和汞以及其他物質該有的立場。”
第七章懷孕的矛盾
如果每個年輕女性都能經歷模擬懷孕的內分泌,她可能終生受到保護,不會罹患乳癌。當然,她在某段時間可能會有一些奇特的渴望,包括乳房疼痛,但卻值得。
第八章晚餐吃什麼
「哺乳是爸爸最好的朋友。」爸爸們精神飽滿地上班去了。這是男人喜愛乳房的另一個理由,卻也是新手媽媽想要掐死另一半的一個原因,她們每兩三小時就要餵一次奶,晝夜不分。
第九章公牛赫爾曼、哈姆雷特,以及至關重要的人類胃腸
在二十世紀,我們用化學物質來殺死所有細菌;到了二十一世紀,我們用生物分子和微生物來引導微生物生態。這是科學的新世界。
第十章酸奶
如果像西塞羅所說,臉部可以透露人的思想,那麼你的乳汁就能說明這幾十年來你的飲食習慣、你所住的地點,而且也越來越能反映你家的裝修材料。
第十一章陌生的生化曠野
1951 年,有機化學家傑拉西成功製造出的黃體素結晶,成為全球近一半口服避孕藥的活性成分。二十年後,合成荷爾蒙的發展停下了腳步。傑拉西在舊金山打開了一個幸運簽餅,道出了他的心聲:“你的問題太複雜,幸運簽餅解決不了。”
第十二章精銳之師,令人驕傲,也令人受傷
看著我老母親的眼睛,看到她突然得知因為多年前懷孕時喝過的水傷害到孩子的悲傷。我要把真相告訴我的家人。我的小女兒,她一直不停地問我:“爸爸,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會發生在我身上嗎?”
第十三章你的乳房緻密嗎
近年來,我逐漸發現「要怪你的生活方式」這種看法,對了解病因造成了困難。就某個程度而言,它造成了不去探索疾病更深層原因的藉口。一如環境歷史學者南希•蘭斯頓所說的:「傳統醫學和公共衛生的做法都是縮小範圍,把重點放在個人患病的風險因素上。」她主張我們應該採取更著重生態的做法,探究基因和環境如何互動,讓我們的免疫系統改變。
精彩書摘
緒論乳房星球
救救我們的乳房。
——汽車保險桿貼紙
饅頭、小籠包、奶子、雙峰、荷包蛋、飛機場、波、肉彈。我小時候,母親稱之為「咪咪」;而如今,我對孩子則稱之為「奶奶」。我們愛乳房,卻並沒有認真看待它們。我們給它們暱稱,卻不無羞辱的意味。乳房讓我們難為情。它們變化莫測,難以捉摸,它們傻乎乎地滑稽可笑,它們可以讓嬰兒和成年男子都變得呆頭呆腦。
即使到今天,儘管它們經常出現,無論是穿上比基尼的、裸露的、招搖過市的,或是接受丈量的、膨脹變大的、在色情傳單裡的、放上YouTube的、哺育嬰兒的、穿環刺青的、用流蘇裝飾的,或是以各種方式崇拜迷戀的──然而,對於人類這個大受歡迎的特徵的基本生物機制,我們卻所知不多,實在讓人有異。我們只知道:它們會在青春期突如其來地發育;懷孕時它們會出現明顯的變化;它們可以分泌分量驚人的乳汁;有時也會生病。我們知道男人偶爾也會長出豐乳,這讓我們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就連專家也不太確定為什麼這些事情會發生,或者首先,我們為什麼會有乳房。但是認識和了解乳房,其迫切性卻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強烈。現代生活使得我們更長壽、生活過得更舒適,但卻也為我們的乳房敲響了陌生而困惑的喪鐘。首先,根據內衣供應商的資料,它們的尺寸比以往更大,1因此商家推出瞭如H和KK等尺寸的罩杯。女孩胸部發育的年齡越來越早,我們用鹽水袋和矽膠去填充它,移植幹細胞以改變它們的形狀。大部分人不再用它們來哺育嬰兒,就算我們這麼做,我們的奶水裡也含有祖先從未嚐過、更不該供人攝食的工業添加物。在乳房中形成的腫瘤遠比其他任何器官都多,乳癌成為舉世婦女最常見的惡性腫瘤,自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以來,其發生率幾乎成倍增長,2而且還在繼續上升。乳房過的是它們從未經歷過的生活。
幸好科學家已經在探究乳房的秘密,而隨著這些秘密出現的,是一種看待人類健康的新方式,讓我們明白人類在大自然中複雜無比的地位。要了解這樣的轉變,我們必須回到過去,回到最初。首先必須問,為什麼是乳房?為什麼是我們?我們和黑猩猩有98%共同的基因,但在那無法計量的2%之中,就有主司乳房的基因。黑猩猩,不幸的傢伙,它們沒有乳房。事實上我們人類是唯一自青春期起就擁有這柔軟球體的靈長類,其它的雌性靈長類在哺乳期會小小地腫脹起來,但在斷奶之後,它們就會縮小。乳房是人類的特色,乳房是界定我們分類的基礎。卡羅勒斯·林奈(Carolus Linnaeus)[1]明白這一點,因此他把我們命名為哺乳類。
乳房界定了我們。
在成為母親之前,我對自己的乳房並不怎麼在意。我的乳房在正常的時間發育,我還蠻喜歡它們。它們小得不會阻礙我運動或讓我背痛,卻又大到讓我知覺到它們的存在,而且也算對稱,讓在紐約市成長的我如果在極其稀罕的場合穿上泳裝,看來也有模有樣。我和諾拉‧埃夫龍(Nora Ephron)不同,她為《君子》(Esquire)雜誌寫過一篇文章,談到在魚雷胸罩風行的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加州的她對自己的小胸脯有多執著:「我會坐在浴缸裡,往下看著自己的乳房,心想在某個時刻,它們一定會像其他人的乳房一樣長出來。可是它們沒有。」3
可憐的諾拉,她的憂慮揭露了自更新世[2]以來就一直在發展演進的事實:乳房真的很重要。想想看:因為我們哺乳,因此幼兒不必採集、洗淨、嚼食和消化在大自然中找到的食物。爬蟲之類的其他動物必須活在特定高脂肪的食物來源附近,而哺乳動物只要有媽媽在就好,媽媽會幫它們做好一切。在氣候變遷和食物稀少之時,哺乳動物有更大的彈性。自中生代[3]乳房(由汗腺)進化出來之後,哺乳動物比恐龍更有優勢,世界就變得不一樣了。
乳房在可以想見、出其不意的兩個方面,都協助我們人類的演化。由於它們貯藏豐富的乳汁,因此容許我們的幼兒出生時更小,腦袋卻能夠長得更大。嬰兒體型小,意味著我們的臀部可以縮小,讓我們得以用雙足直立行走。哺乳同樣也促使了姿勢、親密、溝通和社交的發展,而我們的乳頭也協助了人類下顎的發展,讓我們做好說話的準備,同時讓我們有發展出嘴唇的理由。因此乳房除了讓我們一帆風順地主宰世界之外,也開啟了親吻的藝術。任務雖然艱鉅,但乳房可以處理。
數百萬年的進化和環境壓力創造出一個美妙的器官,或者我們以為如此。
我懷頭胎的時候,我的乳房外型看起來美妙了九個月。孩子出生後,我的乳房終於第一次發揮了實際的功能。但就進化機製精雕細琢的一件作品而言,我的乳房卻功能不全,成了背叛、挫折、缺乏自信,以及殘酷折磨的來源。我聽到一堆讓人煩惱的航空術語:我沒有採用正確的“栓鎖”,造成“吸力松脫”,因此我的乳頭付出了代價。兒子出生一週後,我頭一次得了乳腺炎,這是因乳腺淤塞造成的感染,可以說是中古時代的疾病。在這一年中,我又承受了三次同樣的病情。
雖然我後來愛上哺乳,卻並沒有一派天真地支持它。乳房大概是人體上唯一需要學習才會使用的器官,而這個過程並非人人都適合。我當然是因為對母乳懷有純淨有益的憧憬而受到吸引。衛教資料告訴我們,嬰兒配方奶若不是來自牛奶,就是來自大豆蛋白,而母乳則完全適合人類的嬰兒,它含有包括抗菌等功能的數百種物質——其中許多是不能合成,或者在配方奶中不含的。母乳永遠有適當的溫度,有平衡的脂質、蛋白質和醣類。它有療效、營養豐富,對嬰兒來說十分美味。它是完美的食物,我這位新手媽媽對此深信不疑。
正當我快樂地為二寶哺乳,享受所謂「母嬰關係」的親密之時,卻突然讀到一篇報道,徹底改變了我對乳房的看法。我讀到科學家在陸地和海洋哺乳動物的組織以及人類母乳中,發現了工業化學物質。這讓我身為人母的喜悅受到打擊。報道中說,雖然乳房的角色倍受讚揚,但它們也是環境中各種入侵物質的聚集之處。我的乳房讓我連結的不只是我的子女,也讓我(因此也讓我的子女)連結到我周圍的生態系統。母乳哺育成了把我們社會的工業廢棄物轉移到下一代的高效率方法。
我把乳頭從女兒口中拉了出來,然後搜尋答案。母乳哺育孩子讓我給了他們什麼樣的毒素?這對他們和我的健康意味著什麼?母乳哺育還安全嗎?這些化學物質如何干擾我們的身體?我們還能讓自己的乳汁恢復潔淨嗎?
我的記者本性開始促使我著手寫文章。為了給《紐約時報》寫一篇相關文章4,我把自己的乳汁送到德國去測試阻燃劑的含量,這是一類化合物的通稱,會累積在實驗室動物的脂肪中,造成健康問題。我的測驗結果比我預期的高,是歐洲婦女體內的十至百倍。我會接觸到這些物質,是因為電子產品、家具和食物的關係。我同時也測試自己的乳汁有沒有其他的化學物質,包括高氯酸鹽這種航空燃料的成分,這當然不該是小寶寶的晚餐。我的測驗結果一項一項出爐,全都是正值,含量大約是美國人的「平均值」。原來人類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受到這樣嚴重的污染,實在讓人心驚。
「沒關係,至少你含有阻燃劑的乳房不會自動燃燒!」我丈夫開起了玩笑,想以最樂觀的態度來面對其實令我們束手無策的情況。但我很震驚,胸部的化學大雜燴和新聞記者的頭之間發生了相互作用,想要找出進化的萬靈丹怎麼會碰上這樣倒楣的命運。除此之外,我還困惑於現代生活如何以其他的方式改變我們的乳房,以及我們的健康。
答案並不總是那麼直截了當。
乳房總是讓大腦無法清楚思考,這一點並不令人意外。每雙眼睛看到的乳房都有點不同,其實林奈大可不必把我們命名為哺乳類,5他可以用我們耳骨的結構或四個心腔的心臟來做分類,但卻偏偏挑出獨特的乳房來作為標準,似乎在科學的動機之外,也有政治的動機。林奈總共有七個孩子,他最憎惡的一種做法就是請奶媽來為孩子哺乳,歐洲中上階層的嬰兒都託給奶媽哺乳養育,這使得許多嬰兒因營養不良和生病而死亡。 1752年,就在林奈把「哺乳類」(Mammalia)一詞引進他的第十版《自然系統》(Systema Naturae)前幾年,他寫了一篇《唯利是圖的奶媽》的論文。科學史學家朗達‧史賓格(Londa Schiebinger)認為,雖然林奈關心嬰兒的健康問題,但他也為啟蒙時期兩性日益平等而感到不安。 6在林奈看來,女人的位置應該就是在家裡,發揮大自然賦予的天職。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被稱為哺乳類。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林奈就是喜歡乳房。他絕非把身體這個部位挪成意識形態工具的唯一男性。乳房一直都是演化生物學家的最愛,他們提出多姿多彩的起源故事,可能根植於事實,也可能不是。科學家花了數十年的時間看(了又看)著乳房,絞盡腦汁想知道人類為什麼這麼幸運。多年來,許多人都把乳房當成美好的裝飾品——就像孔雀的尾巴,有吸引異性之用。幽默作家戴夫·巴里(Dave Barry)寫道:「乳房主要的生物功能就是要讓男性愚蠢。」7一語道盡半個世紀來關於這個主題的研究。整整一個世紀的學者都說,乳房之所以進化出來,是因為男人喜愛它們,而且喜歡與有幸擁有它們的女性原始人交配之故。
然而,到二十世紀的最後四分之一,隨著女性在人類學和生物學系的地位攀升,她們對這種神秘事物怎麼會來到女性胸前有了其他想法,而且迄今依然。那些闖入深奧學術殿堂的女性認為,其實造成乳房進化的,是身為母親的女人。或許我們的女性祖先就是需要這一點多出來的胸部脂肪,以便孕育和餵養她們的寶寶,畢竟這些寶寶是地球有史以來最胖墩墩的小靈長類動物。
有關乳房演化的爭論極為重要,因為乳房如何出現的故事反映出我們怎麼看它們,怎麼使用它們,以及我們對它們有怎樣的期望。那些佔上風的說法關心的一直都是視覺外觀,卻沒提到它裡面究竟含有什麼。它們怎麼運作?它們和身體的其他部位有怎樣的關係,以及它們如何受到更大的生態環境影響?
我原本沒想到自己也要思索這些問題,但在寫那篇文章之時,卻開啟了一個嶄新的環境健康世界。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們的身體不是廟堂,反而更像樹木。我們身體的薄膜是可以滲透的,它們會把周遭世界的好壞事物傳送給我們。二十世紀的醫學告訴我們,細菌會讓我們生病,但現在我卻逐漸明白,人類的健康遠比這個模型複雜得多,它同時也受我們所住地點,所喝水裡的微量成分所左右,受到我們所接觸、呼吸和攝取的分子所控制。我們不只是環境變化的中介者,正是這個變化的目標。
而乳房是特別脆弱且明顯的物體,它們天生就是絕佳的溝通交流者,這讓人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它們從成形的最初階段開始,就對它們周圍的世界極為敏感,既在體內,也在體外對話。由於乳房會貯存脂肪,因此它們也儲存了喜愛脂肪的有毒化學物質,其中有些會在組織中存留多年。乳房同樣也含有大量的受體,它們存在細胞壁上,就像飢餓的捕蠅草一樣,等著捕捉經過的雌激素分子,這是大自然的第一種荷爾蒙。這是一種古老的習慣。在高等生物開始自行分泌雌激素之前,細胞得由其他地方取得這種荷爾蒙。 8我們二十一世紀的乳房仍在尋找它,而且得到的遠比需要的更多。植物會製造雌激素化合物,化學公司和藥廠也在不經意之間製造了這些化學物質,而這些雌激素變體或仿雌激素會以既微妙又明顯的方式,和我們的細胞相互作用,我們的乳房就像一對柔軟的海綿一樣,吸收了大量的污染物質。
為了了解我們的乳房為什麼這麼容易和聲名狼藉的分子起作用,我得先了解細胞如何運作、如何回應環境中的變化。於是我在科羅拉多大學擔任環境新聞學研究員,後來又擔任訪問學者,在那期間認真研讀了細胞學、遺傳學和內分泌學。這份持續不斷的探尋,引領我來到尚在摸索的黑暗角落和已經有所了解的光明境地,接觸到許多專家,包括表觀遺傳學和環境內分泌學等新興的領域,以及進化生物學、細胞生物學和癌症生物學等已經有許多成果的科學研究天地。
我的發現讓人不安,但意義深遠,有時充滿趣味,讓人興奮。就拿有關芭比娃娃的討論來說,腰臀胸曲線玲瓏、身材宛如沙漏的女性,通常會分泌較高的雌激素量。聽起來似乎不錯吧?但這些女性更有可能出軌,罹患乳癌的風險也更高。然而有些義憤填膺的研究人員指出,其實身材沒那麼窈窕的女性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在遭遇困難和壓力之時,反而可能是這些擁有所謂「男性荷爾蒙」較高的女人,能夠獵得乳齒象回家,給競爭對手當頭棒喝。 9這個結論太性感了。 (關於男性也有類似的論點:肌肉較大的男人會吸引較多的伴侶,但卻有較弱的免疫系統。美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了解到,原本是進化護身符的母乳,如今卻可能使我們衰弱,壓抑我們的潛能。母乳中所含的毒素與低智商、弱免疫力、行為障礙、癌症等息息相關。我們所置身的現代世界不僅污染我們的乳汁,也重新塑造我們的子女,造成女孩更早發育。乳房常是性發育的第一個象徵,如果女孩的乳房發育得更早,她們日後會有更高的乳癌風險,原因留待後面說明。其實從嬰兒期、青春期、懷孕、哺乳到停經,現代環境在每個生命階段的乳房上,都留下了記號。
隨著文明進展,有些婦女僱用奶媽、有些婦女則遁入修道院或尼姑庵、有些婦女控制生育、有些則設法扭轉乳房的外觀,這些都讓乳房遠離了它們天然的角色。我的祖母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做了乳房切除手術之後,必須穿戴假乳,其外形和體積就像核子彈頭一樣。諷刺的是,這些裝置乃是由芭比娃娃的創造者露絲·漢德勒(Ruth Handler)大力宣傳,後來更由本身就是乳癌患者的她親自設計。現今的義乳和假乳比以往自然得多,幾乎人人都想要一副。魔術胸罩(Wonderbra)在美國的業績每年都超過七千萬美元。
現代世界在許多方面都對女性有好處,但對我們的乳房卻未必常如此。全球的乳癌病例增加,部分是由於診斷更準確和人口的逐漸老化,但這些因素並不足以解釋此趨勢。最富有的工業化國家擁有舉世最高的乳癌發生率,只有約10%的乳癌病例有家族病史,大部分患有此病的女性(以及越來越多的男性),都是家族裡患病的第一人,因此一定有其他的因素在作祟,這些因素是和現代生活有關的事物,從我們日常使用的家具、我們生兒育女的選擇,一直到我們服用的藥丸和所吃的食物。
除了有家族病史之外,我也和許多婦女一樣,有其他許多罹患乳癌的風險因子,包括太晚生育、懷孕次數少,以及由此而來的使雌激素有數十年時間不受干擾,在體內自由流動。我還不到20歲就已經服用避孕藥。和大部分美國人一樣,我體內的維生素D含量略低,這又是另一個肇因現代生活的風險。把這一切加總起來,我可以算是極度平常的女人,而我的乳房也十分典型。在為寫作本書做研究時,我有時會把自己的身體當作現代女性的樣本,測試它是否含有公認或疑似會致癌的物質,我也讓自己的乳房接受各種掃描、監測和探針取樣。我的女兒安娜貝爾也勇於接受一些實驗。
本書基本上是我們身體一個特別部位的環境史,講述的是我們的乳房怎麼由環境所磨練,漸至受環境所危害的故事,部分是生物學,部分是人類學,部分則是醫藥新聞學。在本書面世之日,正是乳房自然史上兩個重要里程碑的五十週年紀念,這兩個主題在本書中也會再度出現:蕾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出版《寂靜的春天》 (詳敘了工業化學物質如何改變生物系統),以及德州休士頓一名婦女做了舉世第一例矽膠植入手術,但原本她想要的,只不過是耳廓整形。
為什麼我們應該更了解乳房?為什麼我們應該在意?有幾個理由。第一,身為個人,也基於自身的文化,人們熱愛乳房,而且虧欠它們太多;第二,我們想保衛乳房,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了解它們如何運作,為何會發生功能障礙;第三,乳房比我們所認知到的更重要。乳房是人們健康變化的先兆。如果不孕的人更多,乳汁污染更嚴重,少女更早就開始青春期,婦女更晚來到更年期,那我們還能發揮作為一個物種的潛能嗎?如今的乳房是否是人類衰退的先聲?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能否讓它們恢復過去的光輝,同時又不犧牲現代的自我?乳房承受我們掌管星球時所犯錯誤的後果,我們應該讀懂它們的警示。
如果身為人類便意味著擁有乳房,那麼拯救它們就是拯救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