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直郵】I READING愛閱讀 褚時健傳(修訂版)

褚時健數萬字自述,作者數十萬字傾力撰寫，記錄褚時健91年的完整人生，螢橙運營細節深度公開。王石、吳曉波、周其仁等力薦。褚時健認可的授權傳記，自序中稱本書「寫出了他真實的一生」。

產品特色

編輯推薦

褚時健數萬字自述,作者數十萬字傾力撰寫，記錄褚時健91年的完整人生，螢橙運營細節深度公開。王石、吳曉波、周其仁等力薦。

褚時健認可的授權傳記，自序中稱本書“寫出了他真實的一生”，是他zui為重要的傳記作品。 

91歲老人的傳奇人生，起落、顛覆、從谷底反彈的力量，暮年奮起的創業史，以及他不息的強大生命力和令人奮進的獨特精神。

調查深入、資料翔實客觀，大量細節揭露多家企業經營方法與理念，包括褚橙的內部管理、通路拓展、行銷、品質監控等。

內容簡介

褚時健，一位在中國煙草史上舉足輕重的企業家，一位在七十多歲高齡重新創業，激勵和影響了無數管理者和企業家的人。

他的人生幾經起落：早年喪父，輟學，烤酒，種地，以此幫母親謀生；青年，重新求學卻遭遇戰爭，扛過槍，打過仗；解放後沒能逃脫「右派」的命運，卻能埋頭搞生產，所在糖廠成為當地福利好的工廠；年過半百，接手玉溪捲菸廠，將其打造成亞洲、世界第五的集團企業，褚時健也成為「亞洲煙王」。然而，跌落…

當他再次進入公眾視野時，已成“橙王”，拜訪、學習甚至膜拜他的創業者和企業家紛紛造訪哀牢山…

2019年，褚時健溙然長逝。

他91年豐富、起伏的人生，當得上「傳奇」二字。他的命運和個人故事緊貼時代變遷，他的生活裡有生離死別、榮辱變幻…

在公眾的視野裡，他被塑造成一個充滿豪壯悲情的悲劇式人物，甚至是螢橙的成功也顯得悲壯。但當作者走近褚時健才知道，對於自己人生起落的理解，他比任何人都顯得平靜。

《褚時健傳》由著名傳記作家週樺執筆，前後歷經幾年走訪、調查創作而成，從褚時健的生平，到他的管理理念、企業家精神，再到玉溪捲菸廠、螢橙等的管理運營，訪談之深入，細節之豐富，資料之完善，寫作之客觀理性，值得讀者認真品讀。

作者簡介

週樺，70後，人物傳記作家。 1997年進入媒體工作，曾任國內新銳媒體《新周刊》雜誌社記者、編委，策劃、採寫人物類專欄多年；2001年在《21世紀經濟報道》開設人物專欄“數風流人物”，長於財經人物傳記撰寫，2006年出版《王石這個人》，2011年出版《藏鋒－劉永好傳》。 2016年出版《褚時健傳》。

目錄

寫在修訂版前的一些話  / XI

推薦序一  我自己的一點總結/ 褚時健 / XV

推薦序二  企業家的尊嚴/ 王石 / XIX

推薦序三  看褚時健如何走出「哀牢山」/ 吳曉波 / XXIII

前    言 這本書是這樣的…  / XXVII

篇  早年的故事（1927—1948；矣則，昆明）

章  起始 / 003

褚姓人家  / 003

矣則  / 011

第二章  童年浪花 / 018

抓魚  / 018

小學  / 021

第三章  少年故事 / 027

父親  / 027

烤酒  / 031

離開  / 036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43  / 040

第四章  離家的日子 / 050

到省城讀書  / 050

是個能幹的人  / 053

第五章  所謂長大 / 057

學到了很多  / 057

見賢思齊  / 060

第六章  思變 / 063

家庭窘境  / 063

時局緊迫  / 064

第二篇  熱情的青春十年（ 1948—1959；南盤江北岸地區，玉溪）

章  當上了遊擊隊員 / 071

短暫回鄉  / 071

從此遊擊隊  / 073

第二章  戰火紛飛 / 075

出生入死  / 075

堂哥時仁  / 077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49  / 079

第三章  解放 / 087

迎來解放  / 087

徵糧工作  / 088

第四章  革命意味著犧牲 / 092

兄弟時候  / 092

風起雲湧的運動  / 094

第五章  平靜或不平靜的生活 / 099

波瀾不興的生活  / 099

馬靜芬的故事  / 102

結婚  / 110

第六章  波瀾驟起 / 117

風暴來臨  / 117

驀然“右派”   / 119

話別  / 122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58  / 124

第三篇  生活的斷層（1959—1979；元江，新平）

章  跌入生活底層 / 135

紅光農場  / 135

生活總是要繼續  / 138

老白  / 140

第二章  一家人要在一起 / 144

輾轉只為團聚  / 144

艱苦歲月  / 148

塵土裡開出花  / 151

第三章  到了另一個農場 / 153

人生倉促的停留  / 153

小女孩褚映群  / 157

第四章  新平，新平 / 161

曼蚌新的開始  / 161

找出虧損關鍵  / 166

欠缺  / 169

第五章  迅速進入角色 / 172

技術改造  / 172

原料之重  / 176

第六章  坎城灑緣分 / 179

從此戛灑  / 179

艱難中求發展  / 181

嘗試新管理  / 186

會生活建設  / 187

第七章  動亂歲月中的平淡生活 / 190

看似平靜  / 190

褚一斌  / 191

紙廠  / 195

第八章  希望的光就要來了 / 198

黎明前  / 198

新平尾聲  / 202

迎來新天地  / 205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66—1976  / 210

第四篇  華彩人生篇章（1979—1996；玉溪捲菸廠·上）

章  預備 / 219

那裡有一座塔  / 219

那時是散淡時光  / 220

開始很擔心  / 222

第二章  萬事起頭難 / 224

並不愉快的開始  / 224

糟糕局面超出想像  / 226

強人強勢  / 230

調薪風波  / 232

鍋爐事件  / 235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79  / 238

第三章  啟動改革 / 245

廠長  / 245

安居才能樂業  / 246

整頓工廠  / 250

改變觀念  / 252

初涉改革小失敗  / 254

第四章  出手改革 / 256

英國莫林公司的MK9–5  / 256

串換來的輔料  / 262

單箱捲菸薪資獎金含量包乾  / 264

第五章  設備之戰 / 270

各有各的忙  / 270

必須技術改造  / 272

出國買設備去  / 275

簽“軍令狀”   / 278

引進一流設備，領先國內同行  / 280

第六章  菸葉的故事 / 283

有關菸葉的前世今生  / 283

好原料不好得  / 285

三分設備，七分原料  / 286

美國之行  / 288

菸草基地  / 291

試水  / 293

三合一  / 295

合併之術  / 298

“車間”   / 299

補助菸農  / 303

外購菸葉  / 306

終得回報  / 309

菸葉標準  / 311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86  / 314

第七章  內部管理大小事 / 321

生產必須規劃  / 321

制度是的保障  / 323

節約也是生產力  / 325

品質是企業的生命  / 327

關於成本的意識  / 328

人事就是人和事  / 331

邱建康  / 334

接班人  / 338

家裡  / 340

第五篇  行在人生（1988—1998；玉溪捲菸工廠·下）

章  名煙翻番 / 347

紅塔山  / 347

廣東商人  / 350

三板斧助力，再躍  / 351

人生負累  / 355

叫停  / 358

第二章  關索壩工程 / 363

亞洲領軍  / 363

又成為重量級買家  / 366

第三章  快馬加鞭 / 370

突如其來  / 370

海外發展  / 372

投資配套企業  / 374

能源與交通的投資  / 376

金融版面  / 380

褚時健自述  我的1994  / 383

第四章  跌落 / 389

出事  / 389

事出有因  / 390

痛失愛女  / 393

孤獨的時候  / 395

邊境被扣  / 397

家中監視居住  / 398

定罪  / 400

第五章  人生間隙 / 401

時間斷層  / 401

律師馬軍  / 403

59現象 / 404

審判  / 407

第六篇  果奪錦標賽（1999至今；獄中，玉溪，新平）

章  是結束，也是開始 / 413

獄中  / 413

大營街  / 419

朝著圓滿目標向前一步  / 423

總是要做點什麼  / 424

第二章  土地、水和樹 / 427

那兩個山頭  / 427

開始  / 431

水源  / 435

果樹  / 440

總有小坎坷  / 442

第三章  橙樹在長大 / 445

老闆給的糖  / 445

肥料很重要  / 448

砍樹才能增產  / 454

馬靜芬生病  / 457

第四章  一年比一年豐收 / 462

孫輩歸來  / 462

銷售摸索著做  / 466

剪枝控梢是四季的事  / 469

黃龍病  / 472

更重要的是管理人  / 476

第五章  每一條路都指向未來 / 484

銷售讓褚橙年輕  / 484

網際網路 / 489

人在高處穩步走  / 494

品牌形像打造  / 498

網路是把雙面刃  / 507

煩惱的繼承人問題  / 511

2015—2016年是個坎 / 515

薑桂之性，老而彌堅  / 522

褚時健自述  種橘子十幾年 / 527

第六章  人生未央 / 534

一直在做準備  / 534

屬於褚橙的榮光時刻  / 540

「實建橙」正式登場  / 544

柔軟生活  / 546

交班  / 549

人生九十  / 554

第七篇  謝幕

章  歲月像一條河 / 561

第二章  放下 / 567

第三章  尾聲 / 573

第四章  後 / 581

後面的事與話  / 589

前言

倏忽之間，六年過去了。六年前的這個時候，《褚時健傳》第1版正在印刷廠整裝待發，準備正式走向讀者。六年後，同樣是初冬季節，《褚時健傳》修訂版即將問世。我握著滑鼠，讓遊標劃過電腦上的文字，修訂的段落、新增的文字已與舊版內容融為一體。我的心情與感受似乎又回到六年前，平靜、輕鬆、一絲忐忑……恍惚之間，時間並沒有帶走什麼，一切都如同舊日。

舊日畢竟已流逝，六年時光如風般呼嘯而過，帶走多少人與事。六年前，褚時健捧著《褚時健傳》，把封面對準鏡頭，聲音清朗：「週樺寫的這本我的傳記……把以前的很多問題都解決了。」六年後，襤褸時健已經辭別這個世界將近三年了。

如同他永遠都在計畫未來，我也一直覺得他可以活得久一些、更久一些，100歲，101歲，105歲……都有可能。褚時健一輩子都在創造奇蹟，他這樣一個人，活過100歲並不稀奇，但他的生命終結在91歲。這當然是個高壽的年齡，如今卻不罕見。這大概是褚時健一次輸給這個世界，是次，也是後一次。

2019年3月，褚時健先生過世，從那時起，不斷有讀者提醒我：「《褚時健傳》該出新版了吧？」「新版什麼時候出版？」我特別能體會讀者的心情，畢竟在內容上，對於已經走完人生之路的褚時健來說，舊版有近四年的欠缺—舊版《褚時健傳》的文字內容在時間節點上止於2015年秋天。事實上，這本書的讀者有多麼希望看到這些欠缺的文字內容，我就多麼想寫出褚時健近四年的人生尾聲。

還是拖了三年多。我和中信出版集團商業社編輯曾經計劃在褚時健先生去世一周年時推出新版，但我在動筆時發現自己頭腦裡對褚時健的蓋棺定論缺乏特別冷靜的思考。對於應該選擇他後幾年的哪些生活內容作為這本傳記的素材，我並沒有想清楚。而這一點太重要了，讀者們也許不了解。身為傳記作者，我盡量保持「無判斷，無結論」的立場，力求展現，不置喙，但實際上，我對褚時健煙海般的生活素材所做的取捨，已然暴露我的觀點與判斷。

所以我耐心等待某一天我可以告訴自己：“可以了！你想好了！你準備妥當了！”

當我做好深呼吸，在電腦上打開《褚時健傳》的舊稿，進行修訂、增補時，已到了2021年春，我在加拿大。當時，正是新冠疫情在加拿大的第二輪高峰期，加拿大每天的新增病例數字都突破2000。截至2021年3月底，全球已經有1.2億人感染新冠，超過270萬人死於新冠。新冠為這個星球上的人帶來了至暗時刻，疫情中的人們，猶如在漫漫黑夜中踽踽穿梭。在這樣的時刻，倘若人們內心有一處光亮，有一盞燈，大概每一天的路會走得不那麼沉重。某一天，我的腦子突然閃進一個問題：「如果褚時健的生命延長一兩年，他也會和我們一樣，經歷新冠這個曠世災難，他會怎麼應對？他會怎麼看這場疫情？ 」

就是從這個問題開始，我發現經歷兩年有意無意地回想、思考，我已經有充分的信心給褚時健的傳記畫下完整的句點。

從目錄來看，《褚時健傳》修訂版基本上與上一版相同，實際上，我對很多細節做了修訂，對於褚時健的個人生活，也做了一些增補。尤其是有關他的女兒褚映群的部分，增加了相關人士一些更詳細的回憶。之所以把這一部分細化，是因為我越來越發現，女兒是褚時健這一生不剛強的部分，女兒的命運也影響了褚時健諸多的人生選擇，儘管他不是一個容易受影響的人。

在後一部分增補的內容裡，我希望讀者能看到褚時健後幾年的真實生活和一個生命力逐漸式微的強人的內心，能理解他的糾結、掙扎和無奈，以及如何堅守自己強人的體面和尊嚴。

這本書結束在褚時健去世的那一刻，這不是我開始的選擇。事實上，他的故事直到今天還在延續——每年深秋褚橙掛滿枝頭，圍繞著他、圍繞著他所創下的事業都會出現新的話題。所以，我本來寫了不少關於他的事業延續的故事，還有在他的影響下他的身邊人的故事，但我後還是把這些內容刪掉了。褚時健是那麼一個乾脆俐落的人，他的人生沒有回頭的時刻，很少有猶豫的時候。因此，就讓他的傳記也如他的性格一樣吧，在該開始的時候不假思索地開始，在該結束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結束。

如同上一版一樣，我無意為讀者樹立一個閃閃發光的褚時健，也無意讓大家喜歡甚至崇拜我所寫的褚時健。傳記的使命，不在激發人們的情緒，而是激發人們的思考。我只希望把褚時健的故事以我的角度告訴人們—他的生命夠長，他的經歷足夠豐富，他無意跌宕卻歷經起伏，他邁著看似和你我一樣普通的步伐，卻走出了一條傳奇的人生之路。所以，看他的故事，咀嚼他的人生，你或許能轉念想到自己的人生，然後靜靜地、深深地思考那麼一會兒。

反正，我是這樣的。

編輯保留了上一版的幾篇序，有褚時健的，有王石先生的，有吳曉波老師的。這些解讀褚時健的文字在褚時健去世近三年的今天，依然有「真實」「準確」兩個特點，而且新版內容畢竟絕大多數沿襲舊版，因此，這些序依然是幫助讀者閱讀本書的通道。

同時，因為內容的細緻和增補，新版的文字量比舊版多了許多，導致書稿變厚，於是編輯們決定將新版做成精裝，便於讀者翻閱和收藏。

謝謝大家的等待！我相信褚時健的故事值得大家這1000多個日夜的等待，就像我在上一版的致謝中所說，褚時健人生的豐盈，遠在這幾百頁書稿之上。

週樺

2021年11月11日

媒體評論

我人生沒有服輸的時候，但我都是和自己較勁，我希望我的人生價值都體現在當下，而不是曾經如何。週樺經王石推薦，負責寫這本傳記。我和她交談了很多次，坦誠地把我幾十年的故事都告訴了她。我曾經讀過一位日本企業家的傳記，裡面沒有什麼大道理和口號，只是講述一個個小故事，很真實，也很有啟蒙。 《褚時健傳》也寫出了我真實的人生，希望能帶給讀者們一些感悟。

——褚時健

讀了這本書後，比較深的一個感觸就是，要做成一件事，就要不斷解決問題，要以解決問題作為人生導向。我讀來讀去，現在看得很清楚，褚時健一輩子解決過很多問題，在不同的崗位上，在人生不同的階段，無論是榮，還是辱，他都在解決問題，解決問題是襤褸時健的生命。這本書值得好好品味，褚時健這個人更值得好好品味。

  ——週其仁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

褚廠長用10年時間，以耄耋之軀創造了個人品牌－褚橙。焦慮的中國企業家階級從他晚年的奮起中看到了希望，這種希望就是企業家尊嚴的源頭：工匠精神，獨立人格，不斷創新，為社會貢獻價值。週樺的《褚時健傳》付梓之際，我希望它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引領更多學者、商學院去梳理雲南企業家的經商之道。這群人有著豐富的歷史，他們在家族企業傳承問題上的做法，值得持續關注。他們身上不同於中原地區企業家的特質，也值得走向國際化的中國企業家學習借鏡。

——王石 萬科集團創辦人

褚時健的經驗可謂趨於極致，然而，他以超人的樂觀主義給予了我們全新的啟蒙。週樺在《褚時健傳》這本書中描述了一個細節：她與年近九十的褚老交流，居然常常談及未來的5年、10年。這不是一本普通傳記，它描寫了一個人如何在17年的時間裡締造了一個商業王國，然後隕落，自困荒山，終用17年時間走出心理和職業的巨大困局。一個偉大的人格，正如尼采所言，可以在自己身上，克服一個時代。

——吳曉波 財經作家

線上試讀

我的 1943

（褚時健自述）

1943年，到處都在打仗。雖然我們家生活的那個叫矣則的小村子一直沒有什麼戰火，顯得很安寧，但我的父親還是在那一年因為戰爭過世了。那一年他42歲，我15歲，是家裡的孩子。

我其實不是父母的個孩子，因為上面兩個哥哥都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本來排行老三的我就成了家裡的長子。身為家裡的老大是要給弟弟妹妹們做榜樣的，所以我小時候不敢調皮。在那個年代，醫療條件不好，夭折的孩子很多，我的兩個哥哥都是因為生急病，醫療條件差，家裡無力救治夭折的。對他們我沒有什麼印象，只是小時候常聽我母親提起。

對父親我的印像也不太深，雖然他過世的時候我已經15歲，是懂事有記憶的年紀了，但我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太多。那時他長年在外做生意，家裡主要是我母親在操持。

父親做的是木材生意。回到家的時間，他大都到山裡去收木材；把木材拉回家後，按長短粗細分好類，然後搭火車把木材運到個舊賣給錫礦，礦裡用來做礦洞裡的鑲木或者燃料。就是靠著父親的生意，家裡還算有些家底累積。但沒想到，1942年，父親運木材的途中，在現在雲南紅河州彌勒縣的巡檢司鎮，當時的一個鐵路小站，日本飛機從越南飛過來，沿鐵路線投擲炸彈，我父親被氣浪震傷。一年之後，他就過世了。

父親平常很少跟我說話，說得多的時候大概就是每次他從山裡收木材回來後，叫我拿著尺子幫他丈量一下木材，一根一根記錄好，這樣他好分類。偶爾他會和我母親說外面做生意的事情，但似乎也都是三言兩語。在我的記憶裡，父母都是比較沉默的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我也有這樣的性格特點，應該就是來自他們。

但父親的性格其實在他們兄弟三人中是比較特別的。我父親兄弟三人，還有一個姊姊。身為長子的大伯自小學業優秀，他後來做了華寧縣青龍區（也就是現在的華寧縣青龍鎮）區長。我從記事起，大伯一家就一直住在青龍區祿豐火車站附近，和我們的村子有些距離。三伯性格很內斂，比起我父親更是寡言少語，家裡人都說他老實，但我覺得不應該用「老實」兩個字形容他，因為他常出門跑生意，應該是個很機靈的人。姑姑排行老二，很早就嫁到了十幾里外的魯伯比。我父親是家裡的小兒子，排行老四。可能是因為“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廬”，父親的性格顯得比自己的兩個哥哥要機靈活潑一些，雖然在學業仕途上他比不上大伯，但是他長年出門在外，跟各種人打交道，在我們那個地方，也算是非常有見識的人。

在父親過世之前，我從來沒有把「死」這件事和父親連結在一起。那時母親一個人在家裡操持農活兒和家務，我們兄妹幾個還小，能幫她的地方不多，家裡自己耕種的水田也只有兩三畝，所以父親是家裡頂大樑的支柱。就像當時所有的農村家庭一樣，男人是不可或缺的家庭角色。

父親過世前幾年，我的奶奶、爺爺還有我的三伯，都因為生病相繼過世。親人過世，小孩的心裡不懂悲傷，更多還是恐懼，覺得再也見不到這些親人了，害怕不能再相見。爺爺、奶奶過世時，我看見父母親和其他長輩在哭，也知道這是件傷心的事，但自己還是沒有掉下淚來。老人病死，小孩夭折，在那個年代，是掀不起波瀾的事。

但父親的死不同。 1942年被炸傷以後，他在家裡躺了將近一年，再不能出門做生意，簡單農活兒也無法幫助我母親。父親的情緒變得很焦躁，他覺得自己一個老實做生意的本分人，怎麼會碰到這麼倒楣的事。他常罵日本人，覺得越南人、中國人實在可憐，就這樣受日本人欺負。那大概也是我次對國事有所感觸，的的確確是國仇家恨。

一年之中，父親都在病床上躺著。母親除了忙田地的活兒，忙著家務，還要想辦法到處買藥醫治父親，家裡的生計一下就變得困難起來。生活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母親身上，她真的太辛苦了，丈夫生病，娃娃又小，這個時候，也只有我這個大兒子能幫幫她。

1943年夏天，父親病了一年之後，去世了。那時我小的弟弟褚時佐還不到1歲，對於父親，他一點記憶都沒有。生生死死，一下子在我面前具體起來。我明白，家裡所有的困境還會繼續，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父親的死，意味著我們家的生活會變成另一個樣子，母親、我、我的弟弟妹妹們，我們的命運都會改變。

死，真的會改變很多東西。以前我沒有體會到這一點。死意味著永遠離開，意味著你本來正在做、應該做的事情再也沒有辦法去做了。有些人本來可以因為你活著，生活得平平靜靜，但死會讓這個平靜永永遠遠喪失。父親的死讓我次感到死的可怕，也覺得活著真的很重要。對於家人，對於親人，活著就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88歲，這麼多年，經歷了太多朋友、親人的死去。對於死亡這件事，我已經越來越平靜，也越來越忽略它。活著的每一天，把每件事情做好，盡好自己的每一個責任，就不白白過這一生。不要去想太多死亡的事情，它來或不來，誰也控制不了。

活比死重要得多。

對於父親的死，家裡改變的應該就是我。我在故鄉那個小山村無憂無慮生長了15年，到了1943年，我一下就從少年長成大人。我這輩子關於離別、關於責任、關於人生大事小情的認識，很多都是從那時開始的。

那一年我開始像家長一樣承擔起家裡的經濟重擔，我把原本母親負責的烤酒坊接過來，烤酒、賣酒。這個酒坊雖然只是爺爺留下來的酒坊的一半，但對我們家來說非常重要，我自己的學費要從賣酒的錢裡勻出來，我母親的日常花銷很大一部分也要靠它。

一個15歲的少年娃娃，獨自做烤酒這件事還是很不容易的。現在偶爾還會想起當年那些場景，心裡有些恍惚：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700公斤的苞谷，要從浸泡、蒸，到發酵、出酒，全部完成已經不簡單，要做好就更不容易。

但我必須完成，必須做好。除了我，家裡沒人能幫我母親做這件事。酒烤不出來，我的學費就沒有著落，家裡的開銷就成問題。而且，好酒才能賣出好價錢。

我記得蒸苞谷是個很磨人的環節，幾百斤苞谷，要用特別大的甑子，放在柴火灶上通宵通宵地蒸。我把白天泡好的苞谷一鍋一鍋放到爐上，自己就守在灶邊。蒸的過程要不斷加柴火，也要不斷翻攪甑子裡的苞谷，不然就要熄火或燒煳。以前我看別人蒸時就留意估算了一下，大概兩個鐘頭就要加一次柴，翻一次鍋子。本來蒸苞谷好是整夜不睡，但是無論大人或小孩都很難做到。我有心事，睡到兩個小時一定醒過來，一晚醒個好幾次，苞谷也蒸好了，柴火也剛剛好，不浪費。你問我咋個醒得過來？我也不曉得啊，大概因為心裡記得這件事，有責任心，想不醒都不可能。我現在還是這樣，說好幾點起床，我通常提早個三、五分鐘總能自己醒，不用鬧鐘。那時烤酒蒸苞谷，半夜裡常聞到隔壁酒坊有刺鼻的煳味傳過來，我就想：哎呀，他們又睡迷糊了，苞谷又蒸煳了，浪費了好可惜。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做事總比別人做得好，因為我認真，負責任，心裡有譜氣。同樣是烤酒，我一般兩斤半苞谷就能出一斤酒。春節過後天氣暖和，有時兩斤苞谷就出一斤酒，別人怎麼都要三斤苞谷才行吧？

烤酒過程中發酵是重要的環節，發酵期間要有37~38攝氏度的溫度。苞谷蒸熟以後，把酒麯撒進苞谷，放進發酵箱。箱子裡面溫度只要夠，一次升溫，出的酒一定多。這個道理也是我慢慢琢磨出來的。剛開始烤酒時，大人也不怎麼往細了說，只是要我發酵時要關門。我問他們為什麼，他們只回答我說「怕冷風」。我就想：哎喲，你還不告訴我，不就是溫度的問題嗎？關門我肯定學會了，另外每次蒸苞谷時灶裡會掉一些炭下來，我不扔它們，用破鐵盆裝了，塞到發酵箱下面和門邊的瓦缸邊上，這樣一來屋子裡的溫度慢慢高起來，發酵就有了保證。我記得用了這些方法後，、二次出酒率一下就高了15%。從那以後我就懂了，做什麼事都要觀察，會總結，找到規律。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規律搞清楚了，辦法就出來了。悶著頭做事不動腦子，力氣用盡了也不一定有好收穫。在我們現在的橘子基地，我常常和那些作業長說：你們不要傻做，要學會掌握技術，不要以為搞農業流點汗水就可以了，大老粗才那麼想事情。 1955年部隊評軍階的時候，怎麼不給騾子評等軍階呢？打仗的時候騾子辛苦了，井岡山的時候馱槍又馱炮，但它什麼也評不到，為什麼？它不進步嘛！人家求進步的，評大將，評上將，你不進步就是不行，格合？ （雲南話：對不對？）

做事情找規律就是你心裡要有一本清清楚楚的賬，莫糊塗。烤酒這件事好像是老百姓都烤了多少年，經驗都在肚子裡，動手做就可以了。其實不是這樣，我會拿個小本子，記一記，苞谷用了多少，燃料費花了多少，請小工背到鎮上花了多少人工費，林林總總都要記下來；賣完酒後，算一算，盈餘多少，這次和上一次有什麼差別。這筆帳你心裡不弄個一二三，我看這個酒烤得就不算成功。那時候莫看我年紀小小的，其他人烤酒沒有我出酒率高，賣的價錢也沒有我好。我那時候烤到經驗多了，敲敲酒缸就知道度數有多高，現在這個本事我還有的。村子裡其他大人恐怕都不理解，怎麼我一個娃娃烤的酒比他們的好，其實就是認不認真，會不會做成本核算。

我後來當企業也是這樣，認真很重要，成本計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