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直郵】I READING愛閱讀 網中人 (大數據時代的貓鼠遊戲笛安、田震等大咖以及眾多商界領袖重磅推介)

編輯推薦

★80後代表作家笛安重磅推薦：

一個天才程式設計師也許會輸給滿腹陰謀的小人，但是沒有人能毀滅他。相信我，這是一個好故事。

★歌壇大姐大田震傾情推薦

一盤舊磁帶，串起12年的恩怨情仇；一首《靠近我》，傾訴跨越太平洋難捨的思念。一個如搖滾般炙熱動人的故事。

有時夢想就如煙火，璀璨過後只剩無盡的黑暗。我特想看這故事拍成電影，一定會非常精彩。

★小說涉及當下熱門話題：資料隱私、人工智慧、險惡商戰、泡沫經濟、網紅文化等。但比燒腦故事更令人嘆服的，是作家對角色的細膩塑造。作為一個出色的前商業調查​​師，永城把他敏銳的「讀人」本領無縫銜接到了小說人物塑造上。 ——Violet Ho（全球*投資風險管理顧問公司Kroll資深執行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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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調查師Ⅳ 失落的謊言》

內容簡介

《網中人》首部大數據時代網路商業犯罪小說。

《網中人》從矽谷到北京，從青春年少的留學時光到深不可測的暗網黑產，網路、人工智慧、大數據時代的貓鼠遊戲…

《 網中人》作家有著深厚工科教育背景、留洋學習工作歷練和罕見商業調查經驗，在整部作品中用令人信服的筆觸，勾勒了十二年前科技創業浪潮中的矽谷和當今網絡巨頭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慧窺伺隱私的北京，在不斷的插敘倒敘、場景閃回中，講述了一個極具傳奇色彩的商業故事。書中關於機器學習、資料探勘、人工智慧和網路隱私等部分的描述，幾乎可以當作輔導材料，供理工科愛好者學習使用。整部書的情節跌宕起伏，時有出人意料之處，又在合乎情理之中。

——韋雪松（自動控制專家，北京松敏科技有限公司創辦人、總裁）

作者簡介

中國商業犯罪間諜小說di一人。代表作《國貿三十八層》《秘密調查師》系列小說影視版權全部售出。 2017年首部科幻長篇《復甦人》在《華人作家》刊發後，入選《中華文學選刊》，獲得好評。

前跨國商業調查公司副執行董事，機器人工程師，國際註冊反詐欺調查師。

90年代進入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後留學美國，以全美工程類優秀畢業生身分取得史丹佛大學全額獎學金，攻讀人工智慧、機器人專業，研究軍用仿生學叢林偵查機器人的開發與大規模生產。碩士畢業後在矽谷任機器人工程師。

2006年加盟被譽為「華爾街神秘之眼」的全球ding尖商業風險管理公司，從事商業盡職調查、反詐欺調查和企業安全及危機管理。數年間由普通調查分析師晉升為副執行董事，領導中國區業務。

永城的作品多以其自身經驗──匪夷所思的秘密商業調查、高科技王國的神秘武器、鬥爭激烈的外企職場、遍佈全球的生活經驗為素材。堪稱當代中國商界的007系列小說。

精彩書評

★劇情離奇跌宕而不失真實，刻畫出深刻的人性。更難得的是這部小說，在這個時點，能讓不同的人或回味或理解或學習一個時代。 ——劉宏偉（網路連續創業家、知名品質電商平台講究APP創辦人）

★作家有著深厚工科教育背景、留洋學習工作歷練和罕見的商業調查經驗。在書中永城勾勒了十二年前科技創業浪潮中的矽谷和當今網路巨頭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慧窺伺隱私的北京，在不斷地插敘倒敘中，講述了一個極具傳奇色彩的商業故事。 ——韋雪松（自動控制專家，北京松敏科技有限公司創辦人、總裁）

★書中對美國名校留學和矽谷創業進行了生動刻畫，同時揭露了隱藏在名校、矽谷、創業光環背後的陰暗面。作家多年人生經歷的累積和對人性及世事的深邃思考，是這部優秀作品的精髓。

——秦曉麗（史丹佛博士、前美國生技公司InterMune資深科學家、美國Qmedx公司創辦人）

★小說讓我們彷彿坐上時光機，從矽谷到北京，青春年少的留學時光和深不可測的暗網黑產，網路、大數據、人工智慧，還有創業、商業調查、泡沫、愛情、欺詐……永城的小說總是充滿了技術的縝密，卻又不失情感的細膩。

——儲霏（曾就職矽谷，現為中國某VC機構投資經理）

目錄

A面After

Before B面

別問我是誰A1

B1 十九歲的最後一天

囚鳥A2

B2 加州的陽光

在劫難逃A3

B3 一無所有

棋子A4

B4 靠近我

狼I A5

B5 狼II

天空A6

B6 一場遊戲一場夢

最熟悉的陌生人A7

B7 靠近我Once More

番外

精彩書摘

A面1 別問我是誰

別問我是誰

請與我相戀

我的真心沒人能夠體會

1

老陳小心翼翼地走在街心公園的步道上。深秋的斜陽把他的影子拖得細細長長，在鋪滿銀杏樹葉的石子路上忸忸怩怩，好像一隻垂死掙扎的蟲子，著實讓他惴惴不安。

老陳抬起頭，看見不遠處巨大的交通路況顯示器。縱橫交錯的紅線，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三環、四環、聯絡線，看起來血紅色一片。還不到下午四點，晚高峰已經來了。這張紅網是由大街上許許多多掙扎爬行的車輛組成的——車載GPS定位、司機和乘客的手機，還有各種行車記錄儀，正悄然把許許多多的數據發送給天上的人造衛星、地上的電信訊號基地台，還有許多未知的無線路由器…無數的位置資料不停地被抓取，源源不絕地傳送到一台伺服器裡。每台車輛、每一支手機、每一台電腦，只要在這座城市裡出現，就被時時跟蹤著，也同時跟蹤著別人，誰都逃不開，也藏不住。

老陳隔著褲子摸了摸手機。三星舊款，就是曾經因為自燃而被禁止帶上飛機的那一款。老陳不擔心手機自燃。他擔心的是手機「智慧」。尤其是別人開發的「智能」。依賴別人的大腦，等於把自己變成囚徒。他極少下載APP，從不輕易開啟定位功能。但他心裡很清楚，即便如此，手機還是會時時刻刻記錄他的位置，不經他的許可，偷偷發給四周的接收設備，還有天上的衛星。現在的GPS定位比當年精確許多。當年他曾親耳聽全球頂尖的GPS專家霍夫曼教授說過，誤差精確到五十米，他就要開香檳慶祝的。如今的誤差是兩三米，如果是軍用的，誤差就幾十公分。

也就是說，只要老陳帶著手機，他的行蹤就時時刻刻被抓取，精準度在數公尺內，足以讓任何人找到他。老陳心裡很清楚，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人想找到他。

老陳惶惶地把視線從路況顯示器上移開，卻突然又看見另一張網，一張由許許多多各種年齡、膚色的人頭所組成的網，每一顆頭顱都被密密交織的白線連接，彷彿許多黏在巨大蛛網上的蟲子。老陳心中狠狠一顫，這才發現「蛛網」上方的巨大標語：

億聞網，把世界連結在一起！

老陳知道這只是超級網路公司的廣告，好歹安心了些，想起自己跟這家億聞網曾有些淵源，心中五味雜陳，腳下一絆，竟然差點兒跌一跤，低頭去看時，只是一塊微微翹起的磚。老陳才又想起來，自己正盡可能低調地走在街心公園裡，也不知剛才這一絆，會不會太惹人注目了。他趕緊偷偷往四下裡看。不遠處有個遛狗的老太太，再遠一些還有幾個老人在下象棋。他們似乎都沒有註意他。

老陳還是不太放心，不禁低頭看看自己。他穿著臃腫的羽絨服，圍著半舊的駝色圍巾，還戴著一頂灰色的老式鴨舌帽子，看起來幾乎像個老年人。冬天還沒到就打扮成這樣，未老先衰似的，很不值得注意。北京生活著兩千多萬人，從來不缺少落魄的，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老陳看重的也正是這一條。在這裡，他能夠安心做個不不起眼的「外地人」。儘管他並不是「外地人」。他生在北京，長到十九歲，滿載著別人的羨慕遠走高飛。但十八年後，他又悄悄回來了。有時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比較安全。

但今天有點不對勁。最近這兩週都不太對勁，自從老陳的電子郵件信箱突然出現了一封廣告郵件。不是推銷，不是中獎，也不是貸款；而是推薦一個網站： “www.findhim.com”－找人網。找人網的英文宣傳語是這樣寫的：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那個人，他去哪裡了？沒關係！我們幫你找到他！

老陳可不需要找人，他是不想被找到的人。但為什麼，偏偏把這樣的廣告推到他的電子郵件裡？

老陳已經多年不干互聯網，但對於IT行業最時髦的噱頭仍略知一二，比如被捧上天的“大數據”，無非是海量數據加上並不復雜的統計學算法，老陳十幾年前就用這種演算法程式了，那時候還沒有「大數據」這個詞。 “大數據”不停地從眾人身上收集著“標籤”，再根據這些“標籤”把相關的廣告推送出去。例如你在網路上搜“旅遊”，就會收到航空公司的廣告；你搜“流感”,又會收到口罩和洗手液的
廣告。

然而老陳從來不在網路上搜尋類似「調查」「失蹤」這種關鍵字。他從不在網路上搜尋任何東西。因為他很清楚大數據演算法背後的邏輯──其實就是不講邏輯，只求關聯，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所以，他從來不向網路貢獻任何「細枝末節」。但他居然還是被「大數據」選中了？

老陳狐疑了兩天，也不知「找人網」的廣告推送到底是不是使用了大數據演算法，更不清楚「找人網」到底能不能找到些什麼。第三天，老陳終於還是上「找人網」試了試。當然不是在家裡試，而是在咖啡館。張三李四地瞎試了幾個名字，果然找到不少資訊：地址、電話、旅行紀錄、網路上的行蹤。這讓他更不踏實，左思右想，終於還是試了一個名字──一個他這輩子希望任何人都不再記得的名字。那個名字並不算太常見，他暗暗祈禱著搜不到任何結果，他也就安心了。然而，居然就搜到了好幾條結果——他十幾年前的住址、手機、打過工的中餐館的電話。從那一刻開始，老陳就一直忐忑著，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盯
著他。

就像今天，老陳總覺得有人在跟蹤他。老陳平時也總「覺得」一些事，實際上卻並沒發生。但今天，他倒有七、八成的把握。老陳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忙又把手機塞回衣服口袋。證據更加確鑿，他也更加忐忑。到底是誰在跟著他？

老陳又往左右瞥了幾眼。遛狗的大媽在打電話，下棋的老人在吵什麼。看起來並不可疑，但最不可疑的，往往就是最可疑的。老陳悄悄把手伸進另一隻衣兜裡，把「隨身聽」的音量擰小了。耳機裡立刻一陣「刺刺啦啦」－接觸不良。 「隨身聽」年頭太久，裡面那盤錄音帶也一樣，都快二十年了，竟然還能聽，大概也算得上是奇蹟了。然而老陳就是愛用有年頭兒的東西，安全，不會偷偷摸摸地收集、洩露他的秘密。現如今，任何有通訊功能的東西——不，應該說任何裝了CPU①晶片的東西——都是不安全的。

老陳豎起耳朵聽著，大媽在抱怨醫改，下棋的老頭兒因為悔棋在吵架，並沒什麼異常。老陳卻還是不放心，後背隱隱發涼。小徑在樹間扭轉轉，金黃的落葉鋪天蓋地，遠處好像沒了去路。但老陳擔心的不是這個。路是肯定有的。老陳對這個狹長的街心公園瞭如指掌，閉著眼睛也能穿過。但他不敢閉上眼睛。他恨不得腦後多長出兩隻眼
睛來。

老陳不敢直接轉身往回看，所以蹲下身子假裝繫鞋帶。藉著這一蹲，他看見身後十幾公尺處有個精瘦的小伙子，正低著頭看手機。老陳記得很清楚，這小伙子十幾分鐘前就在他背後了。在這十幾分鐘裡，老陳穿過了三個十字路口，還轉過兩個彎兒。這麼巧就同路了？難道真的是在跟蹤他？

老陳心中一陣亂跳。他深吸了一口氣，佯裝無事地去綁鞋帶。這才發現今天穿的皮鞋並沒有鞋帶。老陳心裡更慌，像是被當場揭穿，又像是當場揭穿了別人。那小伙子猛轉身，和身後的什麼人撞了個滿懷。這讓老陳更慌，滿心的狐疑：那人顯然也正慌張，不然怎會撞到別人？老陳立刻決定，放棄回家的路線，換一條路，往不相干的地方走。如果「上班」的地方已經暴露了，「家」就萬萬不能再暴露了。

「上班」是帶引號的。其實老陳沒真的在咖啡館上班，他只不過是去閒坐著，看看書，順便聽別人聊天。每天總得有個去處，一個中年男人，總是不出門，就會顯得很可疑。不用上班也可疑，老陳不能讓房東和鄰居覺得他可疑。所以，他按著常人上下班的規律，一週五天，每天朝九晚五，輪流到兩三公里以外的幾家咖啡館坐著。兩三公里剛剛好。太近了不保險，太遠了又辛苦。老陳本就貪圖安逸，若非如此，或許不至於有今天。

然而老陳今天並沒等到五點。三點剛過，他就心神不寧地離開咖啡館。因為他受了驚嚇：他原本正在讀書，上了一趟洗手間，再回到座位時，書還在桌子上，看上去卻似乎有點不對勁兒。老陳拿不準，以為又是直覺。老陳的直覺並不怎麼靈，常常喊著「狼來了」。

老陳怔怔地看了那書一陣子，又抬眼看一圈咖啡廳。半下午的，咖啡廳人不少，大桌小桌熱火朝天地聊著。最近的一桌有三個人，聊的是投資一部電影。咖啡館裡常有人宣布要投資些什麼，或是要融資搞些什麼，動輒三五億。就像當年的矽谷，人人都在談論創業，A輪B輪上市發財，年紀輕輕就可以退休了。老陳苦苦一笑，想起自己的當年，悻悻地拿起書，翻到書籤的那一頁。這本《大數據時代的網紅文化》原本不是他想買的，而是買別的書時附送的。但既然到手了，不讀也是可惜。然而讀起來確實無聊，強忍著讀了兩三天，也只讀了小半本。

然而，老陳眼前出現了陌生的一頁。在第七章。他清楚記得，書籤原是夾在第​​六章的。老陳如被驚雷轟頂：有人動過他的書！直覺竟然是對的？老陳慌忙打開背包，把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錢包和手機是隨身帶著的，背包裡只有護照、電腦、一本筆記本，還有一沓紙巾。電腦關機。這電腦太古老因此非常緩慢，幾分鐘不夠啟動再關機的。筆記本看不出有沒有被翻過。既然翻了他的書，沒道理不翻筆記本的。裡面的確記著很重要的東西——密碼。老陳根本信不過一切需要密碼的機制，尤其是網路上的。但在這個時代，密碼是躲不開的。老陳已經把跟自己有關的密碼減到了最少，但手機銀行、網路銀行、電子郵件這三樣是少不了的。還有那些他自己發明的APP。他還不到四十歲，照說記三、五個密碼並不困難。但密碼是需要常常變換的。這就得用本子記錄了。他當然不會把密碼寫全，只一兩個字母或數字足矣。但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沒寫全的字串會不會也被破解。如今的技術有多強大？能不能只透過那幾個字元就猜出整條密碼？不是說大數據無所不能嗎？老陳不太了解密碼破解技術，但他曾經很了解互聯網，一直關注技術的發展，能找到的書他都看，可還是保不齊又有什麼他並不知道的。他心裡很清楚，能讓一般大眾知道的技術，早就不算新了。

想到此處，老陳不寒而慄，只覺心臟突突直跳。年輕的胖服務生笑盈盈地走過來，像是要問些什麼，也許已經開口問了，但老陳並沒聽見，也顧不上聽見。他朝她倉皇一笑，卻並沒把目光聚焦在她臉上，急匆匆站起身，把電腦、筆記本一股腦塞進書包，胡亂穿起羽絨服，一陣風似的走出咖啡店去，留下那圓頭圓臉的女孩站著發怔，額角金黃的髮絲被那陣風撩得亂舞。

前言/序言

資料時代的隱形者（自序）

簡單說，這是一個中國留學生在矽谷讀書、創業、被迫逃亡，之後悄悄回到北京，試圖在數據網路的監視下藏身的故事。故事自然是虛構的，但有關舊金山和矽谷、網路創業，還有當下所謂的大數據和智慧時代，我是頗有一些體驗和見聞的。

二十年前，美國矽谷網路產業大爆發，大量資金湧入舊金山灣區那一小方土地，新公司井噴式成長，灣區的生活水準也突飛猛進。每逢週末，南灣聖荷西機場的停車場都滿得溢出來，打「飛的」去夏威夷或是墨西哥度週末的白領們就把車停在101號高速公路邊上，自發舉辦著近一公里的露天豪車展。

我正是在那「欣欣向榮」的時代到史丹佛大學學習自動控制和機器人專業的。每年雖有近兩萬美元的獎學金入手，卻仍負擔不起昂貴的房租，要幾個同學合租一間公寓。不過，比起在密西根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的拮据日子，生活還是大有改善，比這部小說的主人公幸運很多，因此就有更多的時間，和朋友們爬山、打牌、燒烤，在不少“圈子」之間打轉。但不論哪個專業或哪種愛好的“圈子”，有關創業的話題總是不斷的。創業，在史丹佛和矽谷幾乎成了一種信仰。但我偏偏是個缺乏「信仰」的人，也就成了那許多「圈子」的邊緣人，被許多未來的精英所不屑。

然而矽谷的IT創業熱潮畢竟又在多年後找上了我——在從事商業調查的那些年，我遇上過好幾個類似的案例：當年有人在矽谷註冊了空殼公司，利用虛假的網站和科技把投資騙到手，然後連人帶錢從地球「蒸發」。上當的投資人苦苦尋找了若干年，起先並沒什麼頭緒，但隨著數據時代的降臨，深度隱藏也變得越來越困難。有些成功隱藏了多年的「骨灰級」潛逃者，竟也漸漸露了馬腳。曾有一位美國私家偵探寫了一本教人如何「消失」的書，主要講述如何避免在生活中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還不到十年，那本書幾乎已經沒有實用性了。現在處處實名制，處處數位化，不向網路暴露自己，基本是寸步難
行的。

特別是在當下的中國，大概算是全世界網路科技應用最發達的地方。在舊金山的街頭停車，還要拿著硬幣或信用卡研究咪錶上的說明；在北京大街上根本就沒有咪錶，只需事後用手機直接繳費，街邊的攝像頭自動檢索車輛信息，向車主發出繳費通知。不只是停車，還有吃飯、看病、購物、看電影，也許不久就連「呼吸」都要產生數據，被記錄到網路上了。網路早已密不透風，把每個人的每個動作都網羅了。這本小說最早的創作靈感也正源自於此——我想寫一個在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裡試圖「隱形」的人。

我記得祖母曾經有一隻無比笨重的紅木箱子，用來收藏她最珍貴的家當。她把木箱用大鐵鎖鎖住，藏在自己床下，每晚都睡在上面。那裡裝著她所有的秘密。

然而三十年後的我們，誰也沒辦法用一把鎖鎖住自己所有的秘密。我們都為手機和電腦設定了許多密碼，然而我們並不清楚，我們的秘密到底都藏在哪裡。天上的衛星、頭頂的攝影機、附近的信號基地台，還有許許多多的Wi-Fi、藍牙、不知屬於誰的伺服器……秘密就像是藏在肺裡的空氣，不知不覺逃出軀體，赤裸裸地飄蕩在空中了。祖母的紅木箱子是不會自動把藏在裡面的東西運送到別人家的。你的手機和電腦可就說不準了。它們不只出賣你的行蹤，你的對話，你的各種密碼，說不定還會出賣你的習慣，你的喜好，和你深藏的思想呢。就像這部小說的主角──曾經的IT程式設計高手，每天謹小慎微，對網路加倍提防，可還是暴露了行踪，而且不知不覺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了。

記得二十年前，我就曾經和同實驗室的好幾位膚色不同信仰不同但同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研究生們喋喋不休地爭論過一個問題：科技在給人類提供便利的同時，終將把我們帶向何方？

來自俄羅斯的同學認為科技將使人類更強大，最終戰勝自然，主宰宇宙。一位美國女生則認為，人類對科技的執著不僅會毀掉人類，還會毀掉地球上的其他生物，甚至毀掉地球本身。而曾經為了高考認真學習社會發展史的我則認為，科技是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原動力，是冥冥中存在的巨大力量。並非是人掌握了科技，而是科技掌握了人。不管科技將人類引向何方，人類總歸是躲不開的。

那場辯論曠日持久，從厄爾尼諾肆虐的1997年冬天，一直持續到互聯網大爆發的1999年夏天，我們誰也不能說服誰，直到我畢業，開啟自動化工程師的職業生涯。

然而只過了四、五年，我就厭倦了一行行的程式碼，各種力學和聲光感測器，還有那些被馬達和齒輪拉扯著的機器軀體。胡亂消磨了幾年，我改行做起了商業調查和投資風險管理。我關注的不再是機器人和人工智慧，而是活生生的、形形色色的、陷在事業名利人情圈裡的人們。我終於意識到自己當年的幼稚，人類的智慧和情感，哪是任何人工智慧所能企及的？

人的慾望、嫉妒、快樂、滿足、憤怒、恐懼、思念，還有愛情…

科技掌握不了人類，也不想要掌握人類。永遠掌握人類命運的，是那些好的壞的永不磨滅的人性。這本小說寫的正是這樣一些活生生的人，在矽谷的創業熱潮裡，在當下中國的大數據之網裡，更是在人類本能和命運編織而成的巨網裡，掙扎著，浮沉著，悲喜著，愛恨著。

2019年3月10日，於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