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種人不會理解的,一輩子沒有見過光的蛾子,遇到火就會撲上去。燒死別人無所謂,燒掉自己也不可惜,燒掉整個世界都沒什麼,只是想要那光……」櫻井明伸出手在空氣中虛抓,彷彿他面前站著什麼鮮活的影子,他想把那個人摟在懷裡,“這是一隻蛾子對光的飢渴啊。” 源稚生忽然明白櫻井明瞎了。莫洛托夫雞尾酒的強烈副作用就是摧毀視覺,在終的進化中櫻井明的瞳孔被藥物摧毀了,眼睛裡空蕩蕩的。 「如果黑暗中的蛾子曾經體會過那麼一點點光,它也會不惜把整個世界都燒起來,只為了讓自己暖和起來。你說對不對?源稚生執行官。」櫻井明輕聲說。 這時落櫻如陣雪般從窗外飄過,陽光中花瓣的顏色薄如褪色的嘴唇。 源稚生有一秒鐘的失神,他在櫻井明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異樣,那個關於蛾子和光的比喻太過深邃,不像是櫻井明能說出來的話,櫻井明的語言能力很有限,一個看日劇學說話的人能有多好的修辭水準?但那個比喻就像俳句和詩,透出霜雪般的孤獨。源稚生隱隱覺得櫻井明在重述另一個人的話,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他再次看向銀戒指,裡面已經沒有櫻井明的影子了!在這個絕不會有逃生通道的處刑地,死囚卻如蒸發般消失了! 源稚生不假思索地暴起,拔刀出鞘,揮舞成圓!這柄古刀出鞘時彷彿有一道驚雷在刀鞘中炸響,刀光呈現古怪的青色,源稚生拔出的好像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道空虛的寒氣! 同時彷彿有一輪金色的太陽籠罩了他,他站在輝煌的日輪之中,如同金剛降世,古刀切出的弧線便是日輪的邊緣! 刀刃上流過一連串火花,那是櫻井明的利爪和古刀的刀刃相切。櫻井明是從車頂壁上墜落的,畸形的巨爪抓向源稚生的頭頂,進攻的意圖顯然是把源稚生整個頭顱從脖子上拔下來。在短短的幾秒鐘裡,龍化的櫻井明貼著車頂爬到了源稚生的上方,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源稚生近乎完美無缺的一刀本可以凌空把櫻井明斬作兩半,但櫻井明用那隻佈滿鱗片的爪生生地捏住了古刀的刀刃。他以刀刃為支點凌空翻轉,用另一隻巨爪刺向源稚生的喉間。這是野獸的攻防,每一擊都以置敵人於死地為目的。 源稚生振開風衣,從後腰間拔出短刀,又是那不可思議的金色陽光籠罩了他,短刀刺穿了櫻井明的爪。源稚生飛身而起以膝蓋磕在櫻井明的胸口把他擊飛,藉著櫻井明後退之勢把短刀拔了出來。 櫻井明撞翻了幾排座椅滾入角落,但還沒有容源稚生跟上去補刀他已經再度暴起,利爪刺穿了兩人之間的重重椅背直刺源稚生的心臟。源稚生雙刀十字交叉格擋,同時後退,但櫻井明連續穿刺摧枯拉朽,利爪牢牢鎖定了源稚生。他畸形的爪鋒利到能夠切割金屬,源稚生只有雙刀而櫻井明等於提著十柄長短刀,這些爪展開的時候空氣中盡是唰唰的風聲。 利爪洞穿了車廂的鐵皮,終於被鎖住了,但櫻井明並沒有感覺到刺中人體的快感。從車廂這一頭到那一頭,他連續衝鋒,古刀和利爪幾十次相切,後源稚生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但在櫻井明就要揮出致命一擊的時候,源稚生消失了。源稚生消失的時候櫻井明感覺到眼前有光,彷彿日出。 “原來你是……天照命,”櫻井明嘶聲說,“他們說過,執行人中,有一個天照命!” 源稚生從車尾緩緩走來,右手長刀左手短刀,黑色的長風衣敞開,襯裡上是一幅盛大至極的浮世繪,巨人的屍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過屍骨的左眼,從裡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她穿著自己金色的長髮為衣,手捧太陽。此刻外面正是落日時分,夕陽透過車窗照在源稚生的風衣襯裡上,居然反射出朝日般的輝煌。每個執法人都有不同的西裝襯裡,而源稚生總是緊緊地裹著風衣彷彿畏寒,顯得像個保守的學究。 這是因為他綏爛起來的時候,會光照大千世界。 「天照命!你是天照命!」櫻井明咆哮。 “我說了我叫源稚生,源氏家族只有一個人,所以我也是源家家主。”源稚生淡淡地說,“我就是天照命。放棄吧,你沒有機會。” 「你是天照命又怎麼樣?」櫻井明低聲說。 源稚生皺眉。 “他們都說天照命會讓每個人看見陽光,可我們這種生在黑暗裡的蛾子……”櫻井明狂笑,“只會被你的陽光烤成焦炭!” 他旋轉起來,巨爪上帶起死亡的寒風。這是困獸的死鬥,櫻井明忘了一切,沉浸在無窮暴力帶來的快感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