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再見,再無言 在你的影子裡,我的眼淚掉了下去 手指、頭髮和聲音,都變得冰冷 兩人相伴的生活遠去了,連氣息也失去 但路明非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掌聲沒有哭聲,也沒有雨打風吹去的歌聲,在他的耳朵裡整個世界一片寂靜。在他的眼神裡只有那張支票的簽名,角落裡用他熟悉的筆跡寫著: 上杉繪梨衣。 真討厭……這種悲劇啊,在一個人都消失了的時候,再次發現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為什麼還要提起?就讓所有無法挽回的事都隨著潮水離去不好? 可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路明非低下頭來,做了個奇怪的動作。他輕輕地扣住自己的胸口,想知道那裡面的心是不是疼痛。 在他的世界之外,歡呼聲震耳欲聾,上方落下幾十串櫻花爆竹,足足十萬零三百二十響,座頭鯨把它們一一點燃,櫻花的香氣中,爆竹碎片像是飛雪那樣席捲整個大廳,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趁這個時候走吧,”座頭鯨拍了拍凱撒的肩膀,“否則你們就走不了了。” 「真是那個女孩留下的支票麼?」凱撒從箱子裡拿出那張大支票,輕輕地彈著。 「蛇岐八家的支票怎麼會有假呢?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敢偽造黑道宗家的支票?」座頭鯨淡淡地說,「幾天前的一個下午,有個穿洛麗塔裙子的女孩來店裡找Sakura,但是小櫻花不在,店員就帶她來找我。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但不會說話。她說她要找Sakura,我說店裡的規矩,只有在營業時間牛郎才能跟客人見面,私下約會是不允許的。她顯得很高興,她說Sakura在這裡就好,下次營業時間她再來。我說你那麼喜歡Sakura就記得買花票支持他留下來,她問我說多少花票能讓Sakura留下來,我說八百張,她說她沒有那麼多現金,但她可以給我一張支票,讓我悄悄地去銀行兌,不要讓她哥哥知道。真沒想到那種呆呆的少女會有支票本,她一口氣簽下了一億日元給我,沒想到是蛇岐八家的支票。她真的很想把Sakura留下來吧。” “店長你有眼不識泰山啊,那可是黑道的公主啊,她當然有支票本了。”凱撒說,“不過還是次使用吧。” “現在知道了,老闆娘說今晚黑道公主不能來,所以我一定要帶著這張支票來。”座頭鯨說,“所以我還是得來,少了一條胳膊也得來。” 「她居然能找到這裡來。」楚子航說。 「好像是用Line的導航找來的。可別以為女人是好甩掉的東西,她喜歡你,是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的。」座頭鯨說,「女人愛一個男人,要付出的代價大得多,但她們願意。” 「路明非。」愷撒衝著路明非的背影喊。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路明非已經走得很遠了,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在飛雪般的櫻紅色爆竹花中,他走得搖搖晃晃,像個發條將要用盡的人偶。 直升機停在兩條街外的停車場上,蛇岐八家執行局列隊歡送,這次事件之後日本分部再度成立,但新的盟約也得以簽訂,昂熱放棄了對日本分部的人事管轄權,但仍握有的決定權。 上杉越說得對,在屠龍這件事上,昂熱是暴君般的人物,在黑王的葬禮之前,他不會放棄權力的。 身為倖存的家主,櫻井七海昇職任日本分部長,帶著新任的執行局代局長烏鴉,等候在直升機的旋翼下。 「大家長留下的一些小禮物,不成敬意。」烏鴉把玻璃瓶裝的防曬油分贈給凱撒、昂熱、路明非、零和芬格爾,「都是他的收藏品,他真有認真考慮過要去賣防曬油。” 凱撒收下了這件禮物:“我會代替他抹在漂亮姑娘的背上。” “那樣好,那是他期待的。”烏鴉說著轉向楚子航,“有單獨的禮物給您。” 他打開白木的長盒,裡面是樸實無華但線條優美的古刀,源稚生所用的「蜘蛛切」和「童切」。 「說實話,這樣珍貴的古物要贈給家族以外的人,我心裡也有點不捨得。」烏鴉說,「不過這是大家長的意思。大家長離開神社前留下的錄音說,如果後這對刀沒有毀掉,就把它重新裝好送給楚先生,很抱歉您拜託的那件事他沒能查出結果,他確實派人去查過那柄刀的碎片,但沒有查出結果,能確定的是那柄刀並不是真正的日本刀,它很可能是在日本之外鑄造的。” 楚子航輕輕撫摸那對刀的刀鞘,回想自己跟它們的前主人為敵的時候,這對危險的武器壓迫得他幾乎無法喘息。 現在他是它們的主人了,卻覺得刀鞘摸上去有股暖意,因為帶著故人的祝福。沒想到經過那麼多事源稚生還記得他拜託的事情,真的去查過那柄刀的事情,源稚生就是這樣,對什麼都太認真,後自己活得很累很累。 直升機帶著他們騰空而起,這座城市已經恢復了燈火輝煌,大螢幕播放著商業廣告,明亮的東京天空樹矗立在城市中央,車像是水那樣在高架路上流動。 凱撒的手機響了,竟然是Eva傳了簡訊。東京危機後Eva再度進入沉睡,取而代之的是學院秘書諾瑪,但她竟然還能發來簡訊。 簡訊裡是一張照片,凱撒和那個檀香味頭髮的女孩的合照,他們把頭偏向對方,女孩的髮梢落在凱撒的肩上,真像情侶大頭照。 凱撒:“師姐饒命,我又做錯什麼了?” Eva:“按照之前你的要求,這張照片即將刪除,我可以把它在互聯網每個角落的備份都刪除乾淨。你確認之後這個操作就會執行。” 凱撒沉默了很久:“師姐幫我把照片發一封郵件到諾諾的郵箱吧,就說是這個女孩在東京的槍林彈雨裡救了我。” “孤獨的喬治死了。”正在閱讀雜誌的楚子航把雜誌放下了,“居然在這個時候。” 「孤獨的喬治?」凱撒沒聽懂。 「世界上後一隻平塔島象龜,它的名字是喬治,源稚生曾經說他就像那隻象龜。」楚子航把那本雜誌遞給愷撒,「不久之前它被發現死在那個保護區裡了,它似乎想從保護區裡逃出去,但沒能跑到保護區的邊界就死掉了,它爬得很慢。死的時候人們發現它的頭衝著聖克魯斯島,它是在那座島上被捕獲的,有人猜測那座島上有它的水坑。” 「他也沒能爬到自己的水坑啊。」凱撒幽幽地說。 “只差一步。” 他們用很低的聲音聊天,昂熱戴著防噪耳機睡著了。芬格爾正給零上藥,三個月過去,零的膝蓋骨基本上恢復了,但醫生還是推薦了一種藥膏日常塗抹,芬格爾在零的膝蓋上摸來摸去,但毫無淫蕩的表情,反倒滿臉諂媚,看上去就像女王腳下的哈巴狗,以這廝的禽獸程度,居然還有美色在前不為所動的一面,也不知道零用什麼辦法收服了這傢伙。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下方,鐵龍般的新幹線列車在夜幕下奔馳,是誰搭乘這樣的夜班列車,去向什麼樣的遠方? 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是啊,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晚上,在那間紅色的情人酒店裡,那個被認為是啞巴的女孩湊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都是小怪獸,有一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是啊你是小怪獸,可小怪獸也有小怪獸的好朋友,孤獨的小怪獸們害怕得靠在一起,但如果正義的奧特曼要來殺你,我就幫你把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可是我答應了,卻沒有做到。 “04.24,和Sakura去東京天空樹,世界上溫暖的地方在天空樹的頂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宮,有人在那裡舉辦婚禮。”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