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惡鬼、地獄、畜生的世界,不總是在現世之外,人生比地獄更像地獄!日本文壇鬼氣森的異才,芥川龍之介代表作品集,其短暫人生所投注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就作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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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修羅、惡鬼、地獄、畜生的世界,不總是在現世之外。
人生,比地獄更像地獄!
——芥川龍之介
·日本文壇鬼氣森的異才,芥川龍之介短篇代表作品集,人性慾望的深度書寫。
·「人生,比地獄還像地獄!在某種層面上,我也是一個飽受孤獨地獄折磨的人。」芥川其短暫人生所投注的一切,就是為了成就作品的存在。
·傾注為文學藝術的魔化與極致之美!
·封面由「金衣獎」著名設計師許晉維操刀,完美呈現芥川龍之介富有意象的文字。
·精選芥川十八篇經典作品,看盡人性百態,唯有感慨──這世上的一切盡是謊言。
1)《鼻子》初發表,即受到夏目漱石讚賞,正式登上日本文壇。
2)《芋粥》描寫的是人性慾望渴望背後的矛盾。
3)《蜘蛛之絲》乃芥川*本以童話為創作形式的小說,曾多次收入日本及台灣之教科書選文。
4)《秋山圖》巧妙揉合元代畫家黃公望之同名畫作,虛虛實實,假假真真。
5)《點鬼簿》帶有濃厚的自傳成分,描述芥川與家族之間的過往回憶。
6)《玄鶴山房》透過人物間的互動,充分展現芥川陰暗絕望又悲觀的寫作手法。
7)《齒輪》為芥川遺作,被許多評論家視為芥川的*傑作。從文章中可以看出芥川陷入的困境與不安。
內容簡介
《地獄變》收錄了日本文學巨擘芥川龍之介的中短篇小說共十七篇。其中,以《地獄變》《鼻子》為代表,從獨特敘事視角和敘事結構出發,冷峻地觀照了「他人即地獄」的彼時日本社會心理。這種畸形的個體心理逐漸演變成一種習慣性的社會心理,發人深省。此外,以《地獄變》為代表的作品則表現了「為藝術的藝術」的孤獨者的人生悲歌。透過自我毀滅的方式來達成「藝術至上」的理想,這沉痛代價的背後是孤獨靈魂的痛苦咆哮。
總而言之,芥川的小說主題豐富、形式多樣,好以古觀今,尤擅從禪宗哲學來解構故事,鞭笞人性。實屬佳作,深刻而冷峻。
作者簡介
芥川龍之介(1892-1927),俳號我鬼,日本短篇小說巨擘,被評為「世界十大中短篇小說家」「鬼才作家」。是新思潮派具有代表性的作家,創作上既有浪漫主義特點,又有寫實傾向。 1922年發表《竹林中》(黑澤明電影《羅生門》的原作)、《六宮小姐》,文壇地位達到。 1927年發表《河童》《某傻子的一生》等,留下遺言「對將來模糊的不安」。
1935年,好友菊池寬為了紀念這位文豪,設立“芥川賞”,現已成為日本重要的年度文學獎之一,並與“直木賞”齊名。代表作包括《羅生門》《地獄變》《鼻子》《竹林中》《河童》《齒輪》等。
目錄
蜘蛛絲
鼻子
孤獨地獄
魔術
枯野抄
地獄變
妖婆
芋粥
秋山圖
死後
點鬼簿
齒輪
好色
玄鶴山房
海市蜃樓
夢
往生畫卷
前言
有一天,佛祖釋迦牟尼在極樂世界的蓮花池邊獨自漫步。池中蓮花微微綻放,朵朵潔白如玉,宜人的香氣從金色花蕊中彌散開來。此時,正是極樂世界的清晨。
少公頃,佛陀在池邊佇立,不經意間,透過層層密密的蓮葉瞥見了池底。這蓮池之下正是地獄之底。透過水晶般清澈的池水,能清楚地看到地獄之底的三途河和刀山的情景。
首先映入佛祖眼簾的是一個叫犍陀多的人正和其他罪人擠在一起蠕動著。
這個叫犍陀多的人是個作惡多端的大盜。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平生僅做過一件善事。那時他正經過森林,在路邊看到一隻蜘蛛正在爬行。他本來想抬起腳踩死蜘蛛,但不知怎的忽然轉念,心想:「不可!不可!這蜘蛛雖小,但也是一條生命,我隨意殺之,真是太可憐了。」於是放過了蜘蛛。
佛祖看著地獄中的情景,想起了犍陀多放蜘蛛一條生路的事,想著這善事雖小,但也有應得的善報,若能因此助他脫離地獄也是善果。內心思索間,佛陀瞥見池邊碧綠如翡翠的蓮葉上有一隻蜘蛛正在吐絲。
佛陀走去,輕輕取下蜘蛛絲,自潔白蓮花間徑直投下,垂向那深深的地獄。
二
在地獄之底的血池,犍陀多和其他罪人一起沉浮其間。
周圍漆黑一片,即使偶爾有光芒閃現,也是來自於刀山的反射,甚是瘆人。如墓地般的死寂更加不安。即使聽到一些聲響,也不過是罪人們痛苦的呻吟罷了。
墜入此處的人們飽受各種地獄之苦,疲累不堪得早已沒有了哭泣的力氣。
因此即使是大盜犍陀多,也只能在血池中像瀕死的青蛙一樣殘喘掙扎。
有一次,犍陀多不經意望向血池的天空時,發現在那幽暗之中,閃現著一縷微弱的銀光:一根蜘蛛絲像怕被人看見似的,自高遠的天空向著他的頭頂垂下來。犍陀多欣喜若狂,忍不住擊掌歡呼,內心想著:若是攀著這蜘蛛絲一直往上爬,一定能脫離苦海,說不定還能一直爬到極樂世界去。那樣的話,就既不用擔心被拋上刀山,也不用害怕被沉入血池了。
想畢,他迅速用雙手緊抓蜘蛛絲,拼命往上爬。他本來就是大盜,做起攀爬這類事自然是不在話下。
然而,地獄與極樂世界相距何止幾萬裡,即便再如何心急,也不是能輕易到達的。爬了一會兒,犍陀多就累得一步也爬不動了,只好停下稍作休息。他攀著蛛絲懸在半空中向下望去,只見之前置身的血池已不知何時隱沒在沉沉的黑暗中,發出朦朧亮光的可怕刀山也早已被遠遠拋至腳下。
看到攀爬了這麼久的成果,犍陀多既欣喜又振奮,他抓緊蜘蛛絲,不由得發出了自來地獄起多年未發出的聲音:“太好了!太好了!”
不料,隨即他發現有無數的罪人也在沿著蜘蛛絲向上爬,就像螞蟻列隊一樣向上動著。
見此情景,犍陀多驚訝、害怕齊齊湧上心頭,以至於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像傻瓜一樣大張著嘴巴,唯有眼珠會動。
這蜘蛛絲細微如此,即使只有我一個人在上面都好像快要斷了,如何能承受那麼多人的重量啊? !我好不容易才爬到這裡,萬一蜘蛛絲中間斷了,豈不是我也會重新墜入地獄?那後果可不堪設想啊。
就在他心想間,更多的罪人從血池爬出來,蠕動著攀上蜘蛛絲往上爬。照著這樣的情勢下去,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想畢,犍陀多大聲吼道:“餵!罪人們!這蜘蛛絲是我的!誰準許你們上來的?!下去!下去!”
就在吼出來的一剎那,一直安然無恙的蜘蛛絲,突然自犍陀多攀著的地方「嘭」的一下斷了。
犍陀多連呼喊都來不及就完蛋了,像旋轉的陀螺一樣,急速向暗黑的地獄之底墜去。
而那極樂世界的蜘蛛絲,短短地懸掛在沒有星月的半空中,發著瑩瑩的微光。
三
佛祖靜靜佇立在極樂世界的蓮池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待看到犍陀多如石頭一樣再次墜入血池,佛祖面容悲憫,又徑直漫步而去。
犍陀多只想自己脫離苦海,沒有一點慈悲之心,再次墜入地獄也是他應得的報應。在佛祖看來,也是可悲的一件事。
然而這樣的事對於極樂世界的蓮花來說卻是毫無意義。蓮花在佛祖的腳邊微微綻放,朵朵潔白如玉,宜人的香氣從金色花蕊中瀰漫開來。
此時,極樂世界已近中午。
大正七年(1918)四月十六日
媒體評論
日本文學評論家吉田精一評論:“他的文學可以看作是大正期小市民知識階層的良心、感覺、神經、趣味等經提純而獲得的結晶。他的創作是他學識與才華的化身。”他的文學創作「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開拓了一個不曾有過的領域」。
夏目漱石評價他的“沉穩,不戲耍,自然而然的可笑勁兒從容而出,有上品之趣。而且材料顯然非常新,文章得要領,盡善盡美。”
才華不重要,天才如芥川還是只活了短短歲月。 ---大江健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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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秋雨漸歇的晚上。
我坐著人力車,在大森一帶的陡坡間上上下下幾次後,終於來到了一棟翠竹環繞的小洋房前。大門很窄,玄關的漆有些剝落。車夫提著燈過來,藉著那燈光,我看到門牌上用日文寫著:印度人馬蒂拉姆‧米斯拉。門口只有這個門牌是新的。
說起這個馬蒂拉姆‧米斯拉,也許大家並不陌生。米斯拉出生在加爾各答,是一位為印度獨立而奮鬥的愛國者。他也師從著名婆羅門哈桑·甘學習秘法,年紀輕輕就成了有名的魔術大師。
一個月前,我透過朋友介紹認識了米斯拉。我們討論過政治、經濟等各種議題,但我從來沒看過他表演魔術。因此我提前寫信,想請他表演魔術,就約在今夜。所以我才秋夜搭人力車趕往他在大森的住處。
我按了門鈴,伴著車夫那盞手提燈的光,在雨中等待來人開門。不久,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日本婆婆。她是米斯拉的女僕。
“米斯拉君在家嗎?”
“在,一直在等待您。”
老婆婆親切和善,說著就帶我走向米斯拉的房間。
“晚上好!下這麼大的雨,還勞煩您親臨寒舍。”
米斯拉黑皮膚,大眼睛,蓄著一把柔細的小鬍子。他挑了挑桌上的煤油燈芯,很有精神地跟我打招呼。
“哪裡哪裡,只要能看到您的魔術,這點雨不算什麼。”
我在椅子上坐下,藉著昏暗的煤油燈光,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這個房間很簡樸,西式風格,正中央擺著一個桌子,牆邊有一個大小合適的書架,窗前有個小茶几。此外,就只剩下我們坐著的椅子了。而且茶几和椅子很舊,連桌上那個漂亮的紅花桌布,邊緣也磨得露出了線頭,都快破了。
寒暄過後,屋裡只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過了一會兒,女僕端來了紅茶。米斯拉打開雪茄盒,問我:“怎麼樣?來一支?”
「謝謝!」我沒有客氣,拿起一支煙用火柴點上,說:「供您驅使的那個精靈是叫『金』吧?那等會我要看的魔術也是藉用『金』的力量嗎?”
米斯拉自己也點上煙,微微一笑,吐了口煙。煙的味道還挺好聞。
「認為有『金』這類精靈存在,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大概是天方夜譚時代的故事。我從老師那學的魔術,不過是高明的催眠術罷了,您想用也可以用的。您看,我的手只要像這樣比畫一下。”
米斯拉舉起手來,在我眼前比畫了兩三回三角形的圖案,然後很快將手放回桌上,居然抓起了桌布上的花朵!我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前查看:確實是剛剛桌布上的圖案。米斯拉把那花放到我鼻子前,我好像真的聞到類似麝香的濃重味道。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連連感嘆,米斯拉依然微笑著若無其事地把花放回桌布上去。我一看,那被放回去的花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別說抓起來了,就連一片葉子也動不了。
“怎麼樣?簡單吧?這回再來看這盞煤油燈。”
米斯拉說著,重新擺放了一下桌上的煤油燈,不知為何,那燈竟然開始滴溜溜轉起來,以燈罩為軸,轉得很快。我又被嚇了一跳,怕著火,一直提心吊膽的;米斯拉卻優哉遊哉地喝著紅茶,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看他這樣,後來我也壯起膽來,定睛看著那越轉越快的燈。
燈罩旋轉帶起了一股風,偏偏中間那道火焰一直燃著,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油燈一直轉得飛快,快得簡直看不出在轉動,真以為是靜止的呢。轉著轉著,不知何時,燈罩又好端端擺在桌上,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奇怪嗎?騙騙小孩子的玩意罷了。如果您想看,我可以再表演一個。”
米斯拉回過頭去,望向書架,對著書架招了招手,排列在架上的書,像得到召喚一樣,自動飛到桌上來。而且那飛法,是向書皮兩側展開飛,像夏日黃昏的蝙蝠排隊展翅,翩翩飛來。
我嘴裡叼著煙,整個人都看得傻掉了。
那麼多書自由飛翔,然後一個個按著順序落下來,在桌上擺成了金字塔的形狀。等所有書都飛過來,那先前飛來的本書又領頭飛回到了書架上。
而有趣的是,有一本薄薄的平裝書,也像其他書一樣展開飛翔,繞飛一圈之後,在我頭頂沙沙作響,然後一頭掉在我的腿上。我不明所以,拿起來一看,是我一週前借給米斯拉的法國新小說。
「謝謝您借我書。」米斯拉帶著笑意向我道謝。我如夢初醒,一時忘了客套,卻想起他說過,如果我想,可以跟他學魔術。
「我早就聽聞您的魔術本領很高,但絕對沒想到如此神奇。您剛才說,我這樣的人想學的話,也可以學會,這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能學會,不管是誰都能輕鬆學會。不過,唯有一點……」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盯著我的眼睛,以特別嚴肅的口吻說:「有慾望的人,學不會。想學哈桑·甘的魔術,必須摒棄一切慾望,您能做到嗎?”
“我能辦到。”
我馬上應諾,但說完總覺得有種不安,馬上又追一句:“只要您肯教我。”
米斯拉眼裡流露出懷疑的神色,但可能考慮到再叮囑有些不禮貌,於是大方地點頭說:「好吧,我教您。不過不管說得多輕鬆,學習也是需要時間的。今天就住在我家裡吧。”
我因為他肯教我魔術十分高興,連連道謝。米斯拉卻毫不在意的樣子,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婆婆,婆婆,今晚客人要留宿,請準備一下床鋪。”
我心裡激動得連煙灰都忘了彈了,情不自禁地一直望著米斯拉那沐浴在燈光下的臉,覺得甚是和藹可親。
米斯拉教我魔術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也是在一個秋天的雨夜,在銀座某俱樂部的一間屋裡,我和五六個朋友,圍著火爐,興致勃勃地隨意閒聊。
這裡是東京的市中心,窗外,雨水淋濕來往的汽車和馬車車頂,淅瀝聲不絕,完全沒有大森雨打竹林的那種淒涼感。
當然,屋內的歡聲笑語,明亮燈光,摩洛哥的大皮椅,或者是光滑鑼亮的木質拼花地板,也不是米斯拉那像有精靈出沒的家所能比的。
吞雲吐霧間,我們聊了一會兒打獵和賽馬的話題,其中一位朋友把煙蒂扔進暖爐,對著我說:「聽說你近在學變魔術,怎麼樣?今晚給我們變一個看看吧?”
“好啊。”
我頭仰靠在椅背上,儼然一副大魔術師的架勢,自信地回答。
“那就全看你的了。讓我們看點普通魔術師做不到的、神奇一點的魔術吧。”
大家都挺贊同,一個個把椅子圍到中間來,催促似的看著我。我慢慢站起來。
“請看好哦,我表演的都是真的。”
說著,我捲起袖子,若無其事地從爐子中拿起一塊燒紅的炭火,放在手掌中。光是看到這個,圍著我的朋友似乎就嚇壞了。他們面面相覷,生怕被燙傷。
我表現得更沉著,把炭火遞到他們面前,然後使勁砸向木地板。
那一刻,一陣不同於雨聲的嘩啦聲傳來,他們看到我掌中的紅炭火,在離開我掌心的同時,變成無數耀眼的金幣,灑落在地板上。
朋友們都驚呆了,連喝采都忘記了。
“先表演到這裡。”
我得意而漫不經心地邊說邊坐回椅子上。
“這些是真的金幣嗎?”
大約過了五分鐘,朋友們終於醒過神來,有一個人這樣問我。
“當然是真的,你要不相信,拿起來看看。”
“我不會被燙傷吧?”
有一個朋友怯怯地將手伸向金幣,“這些金幣是真的!快!服務員快來!把這些金幣收拾起來!”
服務生馬上照做,將金幣掃起來之後全都高高地堆在了桌子上。大家圍在桌子旁七嘴八舌。
“這麼多,得有二十萬元吧?”
“不,比二十萬要多,要不是這桌子結實,肯定被壓垮了。”
“你學的魔術真了不起!能把炭火變成金幣!”
「要是每天這樣變,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不輸岩崎[ 岩崎:日本「財閥」三菱集團,創始人是岩崎彌太郎。
]與三井[ 三井:日本的四大壟斷財閥之一。核心企業有櫻花銀行、新王子製紙、東芝、豐田汽車、東麗等。
]的大富翁了。 」
大家對我的魔術讚不絕口,我呢,依然靠在椅子上,悠閒地吐著煙圈。聽到他們說到富翁的話,我說:“不行,我的魔術不能沾上慾望,不然就使不出來了。這些金幣你們看看就得了,我還得馬上扔回到暖爐裡去。”
一聽這話,朋友們不同意了。紛紛覺得這麼多錢重新變成炭火,怪可惜的。可是,我和米斯拉有約在先,所以我堅持要丟到暖爐中去。一時我們雙方爭執不下。
這時,一位素來狡猾的朋友笑著說:「你要把金幣變回炭火,我們不同意。咱們這樣爭執是出不了結果的。不然這樣,咱們拿這堆金幣當賭金玩撲克牌,你要是贏了,金幣隨你變回炭火。要是我們贏了,金幣歸我們。這樣大家都滿意,皆大歡喜。”
就算他們這樣說,我還是搖頭,沒有輕易同意他們的話。那位朋友略帶嘲諷地來回瞅瞅我和金幣,說:「你不想跟我們打牌,是不想讓我們把金幣拿走吧?你還說什麼變魔術要捨棄慾望,可是這樣你的那個決心不是很奇怪嗎?”
“不!我不是因為捨不得金幣才要把它們變回炭火。”
“既然如此,那就打牌吧。”
幾番爭吵之後,還是照我那朋友所說的做了:以桌上金幣為賭金,開始打牌。朋友們歡天喜地,忙讓人拿來撲克牌,圍著角落裡的撲克牌桌,催促我快點開始。
沒辦法,我只能勉強跟他們玩起來。我平常牌技並不高,不知為何,那天卻一贏再贏。本來我不想玩的,但這樣玩著玩著,興趣上來了,不到十分鐘,我就玩出興致來了。
朋友們原本是想藉著打牌贏了我,好拿回那些金幣,可看到我這樣會玩,不免有些著急起來。然而,不管他們怎樣使盡渾身解數,我也是穩贏不輸,甚至還贏了很多,有桌上金幣那麼多。那個狡猾的朋友有點按捺不住了,像瘋了一樣,把桌上所有的金幣都推到了我面前,氣急敗壞地說:
「我把我所有的財產都用來押注,地產、房產、馬匹、汽車,統統都押上來同你賭一把,同樣你也得把你的金幣和剛才贏的這些押上。來吧,抽一張,賭一把!”
一聽到這話,我內心的慾望就悄悄抬頭了。如果輸了,我變的那堆如山的金幣和剛才贏的那些就都沒有了,都會被他們拿走;如果贏了,我朋友的財產也就都歸我了。我辛苦學習魔術,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這樣一想,我就有點躍躍欲試,悄悄使了一個魔術,擺出一決勝負的架勢。
“開始吧,你先來!”
“九!”
“K!”
我發出了勝利者的大叫,把牌抽出來,送到臉色青白的對方面前。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情景,K那張牌上的國王,竟然頂著王冠,從牌裡抬起身子,提著劍,走了出來,帶著禮貌的微笑,發出有點耳熟的聲音:
「婆婆,婆婆,客人要走了,不必準備床鋪了。」
聽到這聲音,不知怎的,連耳邊傳來的窗外的雨聲,也變成了大森雨打竹林的淒涼之聲。
我茫然四顧,猛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是和米斯拉在同一張桌子邊對坐著,他在昏暗的煤油燈燈光籠罩下,臉上現著那張牌上國王K一樣的笑容。
指間夾著的雪茄上長長的煙灰還沒掉下來,我恍然大悟,原以為已經過去的一個月時間,其實僅僅是一個兩三分鐘的夢而已。
這兩三分鐘雖短,但卻至關重要,不論是我,還是米斯拉,都已經清楚,我沒有資格學習哈桑·甘的魔術了。
我有點羞愧,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想要跟我學習魔術,就要捨棄一切慾望。您的修為還不夠呢。”
米斯拉手臂支在紅花桌布上,略帶遺憾地勸慰我。
大正八年(1919)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