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陳平安來到劍水山莊,與宋雨燒吃火鍋,宋把自己與韓元善的計畫告知陳平安。陳平安在介入楚黨與江湖人士的亂戰中,收了楚黨一位觀海境劍修的本命飛劍進養劍葫蘆。陳平安重訪嫁衣女鬼的宅邸,繡花江水神不讓他見顧璨的父親。陳平安在紅燭鎮書舖買了幾本書,紅燭鎮書鋪掌櫃、鯉魚精李錦去饅頭山拜會土地爺。陳平安回到落魄山後,崔瀺與其分析天下大勢,朱斂與其交心,稱誓死效忠。陳平安坐披麻宗渡船往北俱蘆洲,在船上店鋪購得三件靈寶,又巧妙應對了與大驪娘娘和宋和的會面。陳平安在披麻宗渡船黃掌櫃的建議下,下船後遊歷三大名勝:壁畫城、搖曳河祠廟,鬼蜮谷。結果在壁畫城買了女仙畫準備做生意,在祠廟上了香,在去往鬼蜮谷的渡口差點中計。
作者簡介
烽火戲諸侯
養馬甲,愛白粥,喜冬眠,買書癖,死文青,已而立,老煙槍,好酒品,媳婦控,完畢。
代表作品:《陳二狗的妖孽人生》《天神下凡》《雪中悍刀行》。
目錄
章十年之約已過半
第二章陳平安的落魄山
第三章過鳥一聲如勸客
第四章劍氣如虹人在天
第五章聽說你要問劍
第六章江湖還有陳平安
第七章人心中須有日月
第八章自古飲者難醉
第九章另一個朱斂
第十章北俱蘆洲無奇怪
線上試讀
竹樓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裴錢被驚醒後,立刻穿好衣裳,配好刀劍錯,手持行山杖,衝出門去。
粉裙女童晚於她半步,也打開了屋門,見著了裴錢快步奔出院子的靈巧背影,便瞅出些異樣,趕緊掠去,跟上裴錢,果然看到裴錢板著臉,殺氣騰騰,一邊跑一邊嘀嘀咕咕。
粉裙女童大致清楚裴錢的脾氣,趕緊勸說道:“可別衝動啊,老爺早些年在山上練拳,一直是這樣的。”
粉裙女孩倒不是不心疼自家老爺,而是知曉輕重利害,不願意裴錢在竹樓那邊吃虧,何況崔老先生,對老爺真沒壞心。
裴錢埋頭狂奔,握緊行山杖,氣呼呼道:「老王八蛋真是要造反,這座山頭都是我師父的,竹樓更是我師父的,老傢伙死皮賴臉霸佔著二樓不說,師父剛上山,就被兩三拳打暈過去,一睜眼,不過是與我們聊了會兒,沒多久,就又挨了拳頭,現在又來!師父是回家鄉享福的,不是給老傢伙欺負的!”
裴錢越說越惱火,不斷重複:“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粉裙女童到底是一條躋身了中五境的火蟒精魅,輕靈飄蕩在裴錢身邊,怯生生道:“崔老先生真要造反,我們也沒轍啊,咱們打不過的。”
裴錢歪頭吐了口唾沫,沒有放緩腳步,咬牙切齒道:「那就不打架,我跟老王八蛋講理去!我就不信邪了,天底下還有這樣不厚道的客人,欺負我師父好說話不是?我裴錢可不是什麼善茬!我是師父的開山大弟子,是崔東山的大師姐!」粉裙女童倒退著飄蕩在裴錢身邊,瞥了眼裴錢手中的行山杖,腰間的竹刀竹劍,欲言又止。
裴錢住處附近,青衣小童坐在屋脊上,打著哈欠。這點小打小鬧,不算什麼,比起當年他一趟趟背著渾身浴血的陳平安下樓,如今竹樓二樓那種“切磋”,就像從邊塞詩翻篇到了婉約詞,不值一提。裴錢這黑炭,還是江湖閱歷淺啊。
鄭大風和朱斂在院中飲酒賞月,不聊陳平安,只聊女人,不然兩個大老爺們,大晚上聊一個男人,太不像話。
朱斂聊那遠遊桐葉洲的隋右邊,聊了太平山女冠黃庭,大泉王朝還有一個名叫姚近之的狐媚女子,聊桂夫人身邊的侍女金粟,聊那個脾氣不太好的範峻茂。鄭大風便聊了已經叛出神詰宗的賀小涼,不幸跌入山下泥濘中的正陽山仙子蘇稼,大驪那位身材矮小卻風情萬種的宮中娘娘。後來扯遠了,鄭大風還聊到了早年給駿珠洞天看大門那會兒,在小鎮上土生土長的出彩女子,有泥瓶巷顧氏,更早幾十年,還有杏花巷一位婦人,前幾年才當上了龍鬚河的河婆,成為山水神祇後,得以返老還童,恢復了年輕時的姿容,長得真是不賴,可就是嘴巴刻薄了點,吵起架來,比他嫂子還要厲害幾分。
鄭大風抿了口酒,砸吧砸吧嘴,滿臉陶醉,道:“月夜清風,與摯友暢飲,說尤物美婦,真是神仙日子。”
桌上這套青瓷酒具,有些年月了,一看就是小鎮一座龍窯燒造出產的貢品,幾近完美。作為大驪宋氏的御用貢品,依照慣例,稍有瑕疵的次品,一律會被窯務督造官衙署的官吏嚴格篩選出來,敲碎後丟在老瓷山。鄭大風愛喝酒,腦子又靈光,偷偷弄來些本該擱置在大驪皇宮的瓷器,不難。對於鄭大風這些狗屁倒灶的小事,藥鋪楊老頭當年估計都不稀罕動一下眼皮子。
朱斂正提起酒壺,往空蕩蕩的酒杯裡倒酒,突然停下動作,放下酒壺,卻拿起酒杯,放在耳邊,歪著腦袋,豎耳聆聽,瞇起眼,輕聲道:「富貴門戶,偶聞瓷器開片之聲,不輸市井巷弄的杏花叫賣聲。”
朱斂聽過了那一聲細微聲響,雙指拈住酒杯,笑語呢喃道:「小器大開片,彷彿鄉野少女,情竇初開,蘭花香草。大器小開片,宛如傾國美人,策馬揚鞭。”
鄭大風聽著這些頗為醋酸的文人措辭,竟是半點不覺得彆扭,反而跟著朱斂一起怡然自得。
照理說,一個老廚子,一個看門的,就只該聊那些屎尿屁和雞毛蒜皮才對。
明月朗朗,清風習習。
對坐兩人,心有靈犀。
人間美事,不過如此。
劍來鄭大風笑道:“朱斂,你與我說老實話,在藕花福地混江湖那些年,有沒有真心喜歡過哪位女子?”
朱斂輕輕放下酒杯,感慨道:「喜歡女子之時,豈可不真心,豈敢不用心。只是家國江湖,處處事事,身不由己。年輕的時候,心比天高,總覺得男女情愛,風流極致猶嫌小,而縱橫捭閔,功高蓋世,力挽狂瀾,青史留名,這些個字,早年在書上一瞧見就像……”
鄭大風順嘴接話道:“就跟一條老光棍在深山老林,窺見了美人出浴圖,一下子就熱血上頭了。”
朱斂趕緊給雙方倒滿酒,就憑這句話,就該滿飲一杯。
兩人輕輕碰杯,朱斂一飲而盡,抹嘴笑道:“與摯友的碰杯聲,比那豪閥女子沐浴脫衣聲,還要動人了。”
鄭大風問道:“如此天籟,你真聽過?”
朱斂點點頭,道:“過眼雲煙,俱往矣。”
鄭大風心悅誠服,豎起大拇指,讚道:“高人!”
青衣小童翻了個白眼,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武夫,怎麼只要廝混在一起,既不聊武學,也不大碗吃肉,偏偏聊那吃也不能吃還耗錢財的女子?女子長得再好看,又能如何?凡俗夫子,即便如花似玉,花還能開多久?人老珠黃又要幾年?便是山上女修,再好看,可好看能當飯吃嗎?能當神仙錢買法寶嗎?青衣小童覺得這兩人的江湖,真俗氣,太無聊。
關鍵是鄭大風也好,朱斂也罷,分明都是東寶瓶洲出類拔萃的純粹武夫,明明如此愛慕女子顏色,又偏偏身邊一個佳人也無。
世俗江湖,所謂的江湖宗師,即使不過六境七境,想要偎紅倚翠的話,還不簡單?
青衣小童後仰倒去,用雙手做枕頭。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陳平安就能跟他們做朋友,而且是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