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受伤了：婴儿全能感与童年冲突

《我的童年受伤了：婴儿全能感与童年冲突》详细、完整地记录了儿童前七年的生活项目，包括儿童观察、心理测试、校访、教师访谈和不定期家访，以及18岁时的回访。通过这些细节的呈现，作者考察了儿童不同生活路径的源头，以及什么对他们的影响最为深远。

西尔维娅布洛迪，哲学博士，著名精神分析师和发展心理学研究者，以其关于母亲的行为和儿童发展的、观察性的、临床的、理论的研究而闻名。著述丰富，包括：《养育模式》（1956）、《婴儿期的焦虑与自我的形成》（1970）、《母亲、父亲，以及儿童：对于最初七年中性格形成的研究》（1978）、《性格的演变》（1992）等。这些著作生动地展示了儿童早年的经历对于形成性格结构和自我以及超我功能的意义。

推荐序

作者序

前言

第一章 过去有关儿童早年发展的概念

婴儿的全能感

早年经历与后期的精神病理学

发展取向

第二章 合成本能

三种主要的合成本能：窥探、裸露、残忍

合成本能的潜伏期

第三章 研究对象

萝莉（Lori）：窥探

埃德温（Edwin）：裸露，中度

蒂娜（Tina）：裸露，重度

威尔（Will）：残忍

……

萝莉在婴儿早期受到了社交性的过度刺激，因为M鼓励她观察和回应M的面部表情和声音。她形成了一种对家庭成员穿衣服或者脱衣服观看的需要，同时也有被观看的需要。
M妊娠期的就诊：婴儿3天大
M急切地与E联系，并且主动地提供了大量信息，包括其生活史、家庭和观点，以及一个关于对儿童养育强调放任自由的坚定信念。说到作为母亲的能力，她立马想到耐心与理解；她可能的弱点是过度保护，如果自己的行为不完美，就感到过多的内疚。
萝莉出生时的外貌很吸引人，肤色和活动能力很好，对于喂食的反应也很好。她很警觉，目光注视短暂，绝大多数时间里有听觉和触觉反应；紧张度正常。她的自发活动度也很好。
出生6周
萝莉个头较小，肤色苍白，而且有一点紧张。她的警觉性较为显著，视觉反应出色，表现出各种不寻常的面部表情。俯卧时不能很好地支撑起头部；M的解释是她很少将萝莉置于那个体位，因为她不喜欢那样做。M从来不会让她独处；她会一直带着萝莉，穿梭于各个房间。她想让E明白，她所观察到的孩子的哭闹不是因为忽视，因为她一直在跟萝莉讲话，直到婴儿入睡。
总是要用安慰奶嘴诱导萝莉睡觉；如果安慰奶嘴掉了，她就会一直“尖叫”到奶嘴找回来。她有时在下午烦躁不安，到夜晚也一直不睡，于是M会抱着她，搂着她，跟她讲话，直到她睡着。白天，M跟她玩耍的时间特别多，跟她说话，唱歌给她听，鼓励她注意周围的人和玩物。母亲对待婴儿是称职的，但是太及时、太留意、太关注了。
12周大[1]
M一到诊室就忙着抽烟，喝咖啡，打电话，诉说家庭问题。需要几番努力，我们才能将她的注意力拉到婴儿身上。最初给哭泣的萝莉喂奶瓶时，她会“咀嚼”奶头，然后又吐出来，因此M给她一个奶嘴，并且经常这样做；只要萝莉想要，M就会使用安慰奶嘴。M对婴儿的描述是对人“特别热情“，认定萝莉会互惠性地微笑，试图模仿M嘴巴的运动，但是如果没有人注意她，她就会变得很暴躁。她经常想让人抱起来，当对奶嘴不满意时，就吸吮自己的手指自我安慰。M马上说，事实上，萝莉从别人那里得到了那么多的抚慰，她真的没有必要非要自我抚慰，M又补充说，萝莉是“可爱的、温柔的、快乐的和好玩的。”
6个月大
萝莉个头小，躯体发育不成熟，但是在俯卧和仰卧时可以顺利地进行许多身体活动。她的测试行为不均衡；在仰卧位，她对测试物体能做出即刻反应，但是她在测试桌上的反应稍显迟钝，因为她会长时间凝视，然后将物体塞到嘴里。E的演示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经常转过脸，对着M和E微笑。这种社会性行为吸引了她，在她盯着看时，她发出许多呼吸的声音、颤音和咯咯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萝莉饭后不喜欢坐在婴儿椅中，M说很难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因为她扭动得太厉害（据观察，她在婴儿椅上坐了40分钟，没有任何不满）。她很少哭，但有时如果她不得不经历长时间的等待，就会大哭，M就给她奶嘴；这总是能帮助她入睡。M说，也许没有奶嘴她也可以入睡，但M不想让她承受不必要的挫折。家中的每个人都喜欢跟她玩，她的回应是挥动胳膊和踢脚，或者“剧烈地蹬腿”。她最钟爱的活动，M说，是被放在地板上，她就可以从房间的这一头翻到另一头。
M说萝莉吃方面表现很好，但是每周会有一次因为吃得太多而不愿吃饭。她不想用手拿着瓶子或者用杯子喝水，M也没有强迫她那样做。M再次报告说家里的每个人都愿意和萝莉玩，大家给她非常多的拥抱、亲吻，陪她玩游戏，所有这一切都会逗得她“咯咯笑”。她最喜欢的活动是爬——根据E的观察，更像腹部拍水一样——她通过抬起双膝立起身子，然后向前倒下用腹部着地来让自己快速前进。有时情绪好的时候，她会摇摆自己的身体——但是“除了饿的时候，她真的总是处于良好情绪”——当她变得恼怒时，会摔东西。M内心总是存在的这种不让萝莉遭受任何痛苦的压力，符合其过度的仁慈以及鼓励婴儿参与兴奋性社交活动的倾向。
1岁
萝莉对测试物的视觉反应虽然迅速，但很短暂。为保持她的注意力，E不得不快速行动；藏在玻璃后面的物体让她很不耐烦。她乐意摇铃，将小球放进瓶子，但是不会使用其他物体，每次只用一只手，就好像除了将所有物体塞进嘴里这个刻板行为之外，她的力量受到了限制。她耐受挫折的能力很低。她不看E的演示。M说萝莉饿的时候会尖叫，直到食物送达为止。有时，M给她一个玩具来协助她等待，但是之后你必须不停地给她新的玩具，或者抱着萝莉，直到食物准备好；如果不这样，M说，萝莉会变得“歇斯底里”。在换尿布时，当拽出尿布时，萝莉也会尖叫，会使这一过程变得非常困难（E观察到，婴儿在换尿布过程中完全处于放松状态）。M的喂食迅速而称职，但是过于主动，说话过多，直到萝莉明确拒绝继续吃，M才会停下来。萝莉变得更加主动，喜欢从衣橱里拽东西，但她最喜欢的是跟M和F嬉戏。“她会进入欣喜若狂的状态”。她总是迫切地想让人抱起来，显得很幼稚。她富有表情的行为是显而易见的，诸如做鬼脸（像M做的那样）、发声、大笑、深吸气、仰头向上看。她这种不同寻常的兴奋以及与M之间强烈的发声交流，与她在和M分开时表现出的沉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激惹性出现得极快，她的需求非常专横，而且如果得不到即刻满足，或者告诉她不要碰什么东西，她似乎会生气地大打M。她好像没有自我安慰的能力，需要不断的保证，M一直这样做。
M说萝莉对新的房间、新的包包等非常好奇，总是想探索新的领域——“她不是一个好奇者”（在E的观察下，萝莉既没有翻动M的提包，也根本没有探索房间；她只是朝M的椅子下面或者门看了看）。她不会站立，也不能坐起来，她爬的方法比较幼稚，爬的范围很局限。她紧挨着M，即使双手被别人搀着，也没有行走的愿望。她独自玩耍的能力似乎也很有限，对于身体的使用比较幼稚，要求过多的安慰。
3岁
萝莉的身材瘦高，很有活力，容易表现出各种面部表情，但言语带有婴儿气，烦躁不安。她不是待在测试桌上，而是爬到M的腿上，做出各种面部表情，尤其是使用舌头，就好像她在拒绝什么东西，用嘴发出噪音。一旦劝说她坐到桌子上去，她就一直烦躁不安，变得非常抗拒，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进行所有的测试。她完成了绝大多数的测试，然后也想让M来做；如果M不服从，萝莉就对这些测试失去了兴趣。绝大部分时间里，她一直站着或跪着，很活跃，焦躁不安。在休息期间，她吃了些点心，拒绝喝奶，要求喝苹果汁或橘子汁。她异常活跃，从床的一头翻到另一头，踢打，扑向前去抓物品，然后突然停止活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房间的某个东西或E。她的发声包括大声喊叫、尖叫和抽噎。M试图通过喂更多的东西来安慰她，最后还是放弃了。
M说萝莉16个月大时就已经能走路并开始说话了，身体的协调性很好，喜爱跳舞、唱歌、猜谜语，她最喜欢的活动是跑步。她吃的食物不多，主要是甜食、饮料和热狗，但不喝奶。如果M要求她尝尝其他食物，她就会吐出来。她的睡眠很浅。任何声音都会吵醒她，有时容易再次入睡，有时则“歇斯底里”地哭喊，要求M给她拿饮料或食物。这种“随机的喊叫”在她2岁多一点的时候就开始了。有时在夜里，她会走到M床边。尽管她有时会在M的床上一直待到早晨，或者几个小时不睡，在自己和M的床之间来回走动，M通常还是会带她回自己的床。她有许多花招能让M下床，已经有几个保姆因为这种难以管教的行为而离开；有一个保姆“曾经让[萝莉]哭得太厉害，以至于最后都呕吐了”。关于呕吐，M进一步解释说，萝莉有“滑稽的小习惯——不咀嚼东西”。
这个孩子早在三四个月大时就开始放弃奶嘴，但经常又要回去。她总是能“很好地进行言语表达，而且总是使用第一人称单数”，能非常流利地跟不同的人进行对话。她喜爱穿上M的衣服，扮演M、婴儿、女王或者舞者。她能独自玩耍，不需要别人逗乐，M大加赞扬地说，但是如果不让她做她喜欢做的事，她就尖叫，“不要教训我！”怒气冲冲，生气并乱踢，在这种状态下，她曾经向保姆吐唾沫。“但是她真的不会乱发脾气，”M接着补充说道，她是一个很棒的孩子，言谈举止富有感情。对她不想做的事，她会表现出极度的愤怒和固执，如果她因为愿望受阻而生气时可能会呕吐。
M努力回想萝莉的各种习惯，她说的却是萝莉习惯性地逗弄她的姐姐简（Jane）——站在电视机前不让简看电视。她也会对她姐姐掐、推、挠和戳。M说打屁股是一种象征，让孩子知道什么是令人满意的行为，并且认为尽管告诉她不能做姐姐正在做的事，她会不高兴，但只要消除诱惑，萝莉可以控制自己，也容易应付。有时，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她会因为害怕将脸埋在M的衬衫里，M说“那只是一个游戏。”测试结束时，M好像感到很无聊，或者也许被萝莉的要求搞得焦头烂额了。说到养育孩子，她口气中带有说教性的潜在含义，她责怪自己不该接受老师和医生给她的那些糟糕的建议。
F起初认为学校可能会对萝莉造成压力，但又觉得学校有条理的安排会对她有好处。他认为萝莉是一个很容易相处的孩子，尽管最近几个月，到了睡觉时间，她会跑来跑去，大约半个小时后才上床，而且总是会要求些安抚，到最后让他失去耐心。尤其是到了凌晨3：30，他说，很难不恼怒。每天早晨，她都会要求父母抱她到大人的床上。他感觉这些干扰令人苦恼，接着又说他喜欢旅行，因为这样他在晚上就可以睡个囫囵觉。萝莉的姐姐简喜欢读书和复杂的玩具，但她“完全是为了享乐，持续注意的时间很短。”她喜欢剧烈运动——跑步、躲藏、扭打；她是一个“壮实的孩子”，完全没有内省力。她只是为了问问题而问问题，一点不注意对方的回答，很固执，不会做她不想做的事，除非他非常严厉地跟她说。“她有自己明确的想法”，F喜欢她这一点；另一方面，她的注意力分散得太快。有时，她哭得很严重，直至呕吐。等到要离开操场时，她会尖叫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力将她抱起来，把她的胳膊压在身体两侧，跟她讲别的事。为了阻止她在早晨上父母的床，他将她房间的门锁上——然后她就大哭并呕吐。他一点儿也看不出她耐受挫折的能力有什么问题，反而认为这是她意志坚定的表现。他一直坚决反对使用暴力，然而随着萝莉日渐长大，他的耐心日趋枯竭，因此他现在感觉“父母有一两次打孩子屁股是有用的——这是父母长期压抑的情感的必要表达。”她不是那么容易哭，他将这一点视为她有力量的另一个表现。他想不出她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她总是在不停地讲话，尽管她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一种不停的絮叨。”他认为萝莉无所畏惧、快乐，从来没有难为情的时候。难为情“不是她要做的事”，因为“她没有内省力——情感不会阻碍她。”
学校里的观察：3岁7个月
萝莉躲在M身后，不想让她离开休息厅。过了好一会，M说：“好吧，亲爱的，快点，给我个拥抱，亲我一下，我必须得走了。”萝莉再三地亲吻她的外套和整个腿，直到最后M自己挣脱开来。然后，萝莉在房间走来走去，漫无目的，心神不安，通过摆弄机灵鬼（一种螺旋弹簧玩具。——译注）让自己跟一班同学取得联系。她长时间独自站立，咬嘴唇，或者紧张地捏鼻子；最后要求她作画，她随意地挑选了颜色，全神贯注地将整张纸涂满，然后就走开了，根本就不想去看一下她的作品。她走向另一个正在玩橡皮泥的孩子，然后她将橡皮泥搓成越来越长的“蛇型”，称它为手链或项链。她的情绪警惕、担心、闷闷不乐。她经常咬嘴唇或舌头，将手放在嘴里，揉眼睛，拍脸，做鬼脸，或者捏鼻子，所有这一切表现了她处于持续的焦虑状态。她的社交性判断比较差。当另一个女孩友好地想去触碰她时，萝莉立马表现出受伤的感觉。另一个时间，还是这个女孩，想拉她的手一起跳舞；萝莉恼了。她也没有加入小组游戏。一旦要求别人一起玩的提议遭到拒绝，她似乎不得不通过拒绝任何友好的姿态来挽回面子。在喝饮料的时间里，她只喝了一点就变得焦躁，她会坐立不安、揉眼睛。偶尔，她也会对某些东西有兴趣，但她的行动从来没有真正的目的。
4岁5个月
萝莉比较顺利地执行测试，但是比较焦躁、冲动、注意力不集中。当意识到自己出现失误时，她快速用手捂住，做得非常慢，而且挑衅地说道：“我要尽可能慢地做。”她的面部表情严肃，有点严厉，一旦测试项目有点难度，她就会“脱落”。她的广泛成绩测试（WRAT）分值很低。大多数时间，她基本很少做测试。她说得非常多，经常会问E一些对她来说没有意义的问题。她粗暴地摆弄物件，手足无措，拒绝完成任务。她特别能说，非常可笑，坐立不安；跺脚，站起来又坐下，或者拍打测试桌。在斯坦福-比奈（Stanford–Binet）中，她的IQ测试值是137，可能是得益于她的言语能力。
在萝莉接受测试的整个过程中，M一直保持一种僵硬的、控制性的、厌烦的表情，但是E告诉她萝莉做得不错之后，她会变得友好，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萝莉的能力。她说萝莉将自己的饮食限定于甜点、面试和各种饮料。每隔几个月她就会要求M喂她，然后又拒绝M的帮助。M吃新的食物时，萝莉也会要吃。有时，她在晚间会喊着找妈妈，或者下午父母出去回来时发现萝莉在他们的床上。当她光着身子或上厕所被别人看见时，她会非常羞怯，但是对与性和如厕相关的事情，她又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每当M或祖母洗澡时，她会试图进入浴室，M在洗澡时，她会目不转睛地盯着M的身体看，直到M要求她离开。在家里她总是待在M周围，看书或者玩M的鞋子或首饰。受到限制时，她就变得很反叛，心不在焉地试图拍打M。在这些情况下，M会试着不那么严格，以免让萝莉更加生气，然而，M有时会失去耐心，照着她的屁股“啪”地拍一下。最近，她很少发脾气。一次，父母允许她“大声喊叫”，15分钟后要求她停止时，她立刻停了下来。她不再和简一起洗澡，因为她们在一起玩“性游戏”时，会变得特别吵闹。对于穿什么衣服，她开始小题大做，如果不允许她穿自己选的衣服，她就会哭。她特别嫉妒M。当M打扮好要出去时，萝莉会说“你看上去很漂亮”，然后抽泣。M似乎从发现孩子“处于俄狄浦斯冲突之中”获得了兴奋的感觉。惩戒的主要原因是，她捉弄姐姐。从后面“啪”地拍她一下是有效果的，尽管可能会让她更愤怒。M仍然认为，萝莉有很好的自控力。当她愤怒地拍打M时，她拍得很轻，因此拍打“只是象征性的”。
F称萝莉的食欲很好，尽管她不安的时候仍然会呕吐，但这个行为在去年已经非常少见了。对于穿衣服，萝莉坚持要自己决定，如果不被许可，保准会呕吐；她有一次威胁要吐到F的皮靴里。他认为，她的挫折耐受力“勉强及格”。不过当她在就寝时间磨蹭或者过多地捉弄姐姐时，是最需要惩戒的。他会严厉地说她，或者从后面“啪”地轻拍一下她。他说她的自控力提高了，又说接连几个保姆因为她的不端行为离开了。M被萝莉看见过裸体；而F则没有，萝莉对他如此好奇，以至于每当他在穿衣服或者穿着短裤时，萝莉就试图站在他前面尽情观看，一被阻止，就会生气、尖叫。F的举止温文尔雅，招人喜欢，但是他看上去不自在。他喜欢坐转椅，在里面不安地活动身体。他给出的某些观察带有一种顽皮的屈尊。他谴责M与孩子的过度卷入、她的懒惰，以及她不愿离开孩子和他单独去享受旅行。
5岁6个月
萝莉的面部表情一点也不快乐。她坐在那里，双腿大大地张开着，她的活动有点缓慢而沉重。她的嗓音出奇的大、嘶哑，兴奋时会尖叫。她吐字清晰，语速缓慢，用词极其精确，似乎有点做作。刚到的时候，她非常矜持，不愿跟E说话，M起初发现有必要替她回答E的问题。在一个操作项目测试的过程中，当E在摆放物品，准备下一个项目时，她会顽皮地偷看。不久，她开始扮小丑，激烈地扭动脸部，制造出傻乎乎的噪音，哼唱无意义的歌曲，气喘吁吁，好像非常费力的样子，对每一个呈现在眼前的测试品都会大声喊叫。她会尖叫“噢！”或者“啊！”眼睛睁得大大的，深吸一口气。她也会惊叫，语调高而平稳，带有法语口音，例如“Zisishardie！”“Zisisfun！”在大多数的测试项目中，她的阻抗都会表现出来——她会闷闷不乐，抱怨疲惫，或者断然拒绝，说“我不会做，我不会做。”在言语测试中，她会扭动、摇摆，在椅子上蹦跳，将椅子斜倚着墙，站在旁边，又把它推倒在地上，伸展下自己的四肢，到处乱走。她也会抖动双腿，膝盖碰在一起，拉扯衣服，啃咬和吸吮手指，啃咬测试物品，挠生殖器，不断地忙于舌头和嘴的运动。她几乎不会承认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经常习惯说那“太难了”，没有任何挫败的迹象，似乎说明在她面对这么难的测试时，不应该期望她去完成。她执行绝大多数测试时不带有任何明显的成功动机，经常打哈欠，头靠在测试桌上，抱怨说累，而且经常停止作画，唱没头脑的歌。对于她觉得好玩的任务，她的参与度很高，否则她就迅速退出。大多时候她都在故作腼腆地微笑，其他时间则怒气冲冲地扭嘴。她可以精准而平稳地说话，但是焦虑时，她会表现出极其不安和自体性欲化的行为。她宁愿叫喊，也不愿用调和的语调讲话。她蛮横地四处猛扔东西，偶尔也变得任性而苛刻。她这种女性气质的明显缺乏让E吃惊。
M的外貌令人印象深刻。她染白的头发又长又乱，涂着厚厚的眼妆，穿着紧身的藏青色喇叭裤。一到就热心地跟E打招呼，在给她咖啡时，她的反应过分热情。她对E极度友好。她对萝莉的行为过于主动——冲着她微笑，喊她的昵称，有几次打断她的活动去拥抱她。她焦虑地搓手，好像很难表述要对萝莉所讲的事情。有时，她的评论是牵强的，例如，她冲着孩子脱口而出：“看那个泰迪熊！它有一张最好看的脸”，在其他时间，她无明显缘由地陷入沉思之中，“我在试图回想你小时候玩得最多的玩具。”
早上，萝莉违反父母的意愿将姐姐叫醒。她有许多的性好奇，喜欢看姐姐的生殖器，有一次将手放在了M的生殖器上。M告诉她不能那样做，因为身体的那个部分是非常隐私的。她搞不清楚阴道和外阴。M曾试图跟她解释过。她现在不在乎别人看见她光着身子。M已经意识到萝莉会和简玩一些窥阴游戏，当来做客的小男孩换泳衣时，萝莉会饶有兴致地看他的裸体。在学校，男孩与女孩共用浴室，萝莉经常会对阴茎发笑。关于性别差异的问题，她会直接问M，M会实事求是地回答。对于M的回答，萝莉会笑得前仰后合。她仍然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父母的裸体，F觉得很烦恼，因为自己的裸体经常被关注，他反问该怎么办。
她经常拿姐姐开玩笑，说：“我恨简”，主要是出于嫉妒，尽管她从某种意义上“崇拜”简。两人之间会有肢体的冲突，M有时需要介入，来保护她们。如果不允许她饭前吃甜点或者很晚才睡，萝莉就会难以管教。她会扔东西、跺脚，或者惊叫“老鼠！”“该死的！”“我被所有人给气死了！”对她的惩戒主要针对不受控制的行为，M会从她后面“啪”地拍一下，送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或者剥夺她想要的东西。M不喜欢打孩子，但现在发现打是“简单、快速、无痛而有效的”。萝莉对父母去参加聚会而不带她心存怨恨。M再次强调萝莉非常机灵、幽默感很强，而且“非常、非常可爱”，M又补充说她“有吸引力、可爱、有爱心，而且对自己的家庭感到非常骄傲。我认为她很棒。”
F认为去年对萝莉来说是艰难的一年，也许是因为，根据M的说法，老师反应冷淡、刻板。萝莉不想上学时，父母也不会强迫她。在让她自己作决定时，她通常是会去的。F说她已经具有社交品质，是一个“整合良好的”孩子，有非常强的竞争性。父母晚间或周末出去，她会反对，说自己处于“低落的”情绪之中。受到批评时，她表示萝莉会非常恼火、喊叫、哭泣、扔东西。她会批评以任何方式冒犯她的人，如果不能按照她的方式做，她经常会不服从、反叛。他们对她惩戒的方式取决于她的过错性质以及父母的脾气。F有时也会采取打屁股的方式。他认为萝莉有严格的良心要求，但不自信。他知道她对保姆太有攻击性，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行为，会吆喝，“对不起”没有任何悔意。F精明，但为人低调，待人冷淡。当我们感谢他能抽时间来的时候，他举止优雅而真诚地称他喜欢这些访谈，因为会让他思考。他传达给人的印象是，他在家里是一个隔离的旁观者。他很少自发地交谈。
学校里的观察：5岁1个月
今天早上，萝莉特别“古怪”，不想去上学。一旦到了学校，她的情绪就波动起伏。她对待同学反复无常，有时友好而乐于助人，接着又变得傲慢无礼。她紧抓着从家里带来的物品，要求得到老师更多的关注，表达了许多真实的或者明显是想象的抱怨，有时则若有所失。她参加了一个需要想象力、技巧和决断力的木工项目，她一直在工具台前排队等候了两天。在付出这么多的精力之后，她的热情度开始下降；然后，她就在房间内四处走动，随意地跟别人进行社交性的接触，没有几个人感到开心，因为她干扰了其他孩子的工作。在自由活动时间，突然之间无事可做似乎让她感到困惑，她开始效仿其他孩子的活动。她发现自己难以静坐，经常离开座位跟其他孩子或老师说话，不停地摆弄手链。她拒绝参加节律活动，因为这会让她嘴疼，会对老师哭喊，“噢，我不会跳，我不会做。”她可以是最有能力的外交官，也可以是最无礼的伙伴。有几次，她巧妙地解决了与其他孩子的小冲突。当一群孩子围着桌子作画，没有足够的空间放材料时，总会有口角发生，她反而冷静地解释“每个人都可以共享蜡笔”，然后主动向桌子的另一头移动，以便每个人都可以有地方做。她巧妙地掌控局面，总是会去跟别人进行躯体接触。例如，在走过别人身边时，她会轻轻地与别人擦身而过，或者不经意地碰一下跟她说话的人的胳膊。就好像她渴望交流和感情，然而在听别人讲话时几乎总是皱着眉头，似乎听别人讲话有困难。当她的作品得到赞扬时，她会说：“我画得跟我姐姐画得一样”。她画了一架风车，向别人展示是她自己创作的作品；原来就是她姐姐前天在家所画的复制品。她似乎极其不愿意承认任何不足，她那种泰然自若的样子看上去非常不真实。老师说她习惯完全依赖大人的帮助完成一项任务，但仍总是抱怨她没有什么可做的，或者在有利的时刻说她身体不舒服。例如，某天，当她厌倦团体活动时，她几乎在不停地抱怨嘴疼。
6岁2个月
萝莉的言语能力引人注目。她话很多，词汇量非常大，经常提到国外的地方和事件。在WISC言语测试部分，她非常烦躁不安；操作测试部分，她一直很冷静，坚持到疲惫的地步，抱怨坐的时间太长，感觉腿累。E没有回应，她接着说胃和头也疼。测试者告诉她，她可以在房间内四处走走。她不再抱怨，坐下来完成了测试，但是偶尔或者将脸放在胳膊肘上，或者将头靠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她坚持认为题目“非常、非常难”。她努力去做，但进行着持续的独白，其中典型的一部分是“……这是一辆车……这个我不知道……这非常难……噢，天哪，我认为这不对……我知道是那样的，但其他的呢？……一定有办法……我不知道，这个做起来太难了……这个我不明白，但我正在尝试……”在操作过程中的其他时间里，她用舌头发出“吧嗒吧嗒”的噪音，或者高兴地哼着小曲，但她的动作看上去是无精打采的。在物件组装时，尽管对她来说显然做得不对，但她仍然重复同样的错误。如果她在言语范畴内没有表现出超高的能力，或者运动协调力受损，她在操作测试中的行为将会非常奇怪。
在CAT测试中，她极度地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椅子里动来动去，挠头，揉眼，挠生殖器，最后掀起裙子，啃咬裙边。她容易冲动，明显有种要站起来的需要。当问到她最喜欢什么时，她的回答是管家做的馅饼，接着事无巨细地讲述各种馅饼。图片测试之后，她慢了下来，头斜靠在桌子上，似乎突然失去了自信（她很清楚自己做得不好）。当M走进观察室接她的时候，她正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画伊丽莎白女王。她说了五次“再见”才走向门口。M对E的反应是诚恳的，对萝莉则过于热情，说一些诸如“噢，你做到了。你绝对正确。你绝对正确”的话。在M与孩子玩耍结束时，孩子向四周看了看说：“现在做什么？我完成了。”M回答：“你完成了？看上去像一个可爱的校舍！”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们微笑、大笑。M不仅赞美萝莉，而且握着她的手，捏一下她的手，亲一下她的手。偶尔，她会允许萝莉待在家里，因为她们都不喜欢那个老师。孩子完全可以自己铺床，然而经常说累，所以需要M的帮助，仍然会磨蹭。有时，她和简一起“洗情趣澡”，还会在M强烈反对的时候，依然不断地走进浴室盯着M的身体看。她特别在意衣服、首饰和头发，担心自己“胖，不漂亮，没有好看的衣服”，她挑剔M比她漂亮，穿好衣服。M会因为萝莉不友好的态度而生气，因此，她现在很少干涉孩子穿衣的日常选择，即使萝莉选择了可笑的衣服搭配，她对萝莉的描述仍然是“不可抗拒的可爱”。
她说萝莉是一个活宝；萝莉会模仿，乐于滑稽的自我模仿，例如，假装自己是个婴儿。M发现这很可爱。她扮滑稽的鬼脸，带着口音讲话，讲有趣的笑话，打闹。她的举止良好，但当一位阿姨称她为“小演员”时，她容易觉得被冒犯了。独处时，她会画画或者看书，对自己做的东西感到自豪，如果柔和地向她指出要修改的地方，她也能接受。起初，M说萝莉没有对长大后做什么表达其抱负，接着又回忆起她说过要做一名歌手或演员（M正在学表演课程，认为这激起了萝莉的兴趣）。她描述萝莉的特点是“兴奋而快乐，或者主动而忙碌，很少安静和沉思。”她是一个话匣子，如果M有一会儿不让她讲话，她就会有些生气。这个时候她的反应是：“你不是一个好妈妈”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间哭泣。受到惩罚，她也会哭泣，一直会生半个小时的气。她能承认自己的过错，但不会轻易承认。她咬自己的指甲，试图藏起来不让M看见，M听到过萝莉批评自己的外貌，但没有批评过自己的行为。
M表现得开放、率直、情感自在，但似乎像是在做作地角色扮演一样。开始，她似乎有兴趣、很投入，然后逐渐地越来越不友善，直到最后似乎失去了耐心，急于想结束。典型的做法是，她试图给访谈设定时限，让E感觉她日程的紧迫。她的报告简洁，间断地夹杂着言过其实的赞美。M宣称她“完全乐意”和萝莉在一起，因为萝莉是“如此招人喜爱……是所有人的孩子……为所有人而生的孩子”。
F说萝莉喜欢上学，但经常不愿意去，抱怨老师对她不公平，她不喜欢学校的午餐，因为她不得不吃得比自己想吃的多。在冬季，当他定期与萝莉分开去滑雪的时候，萝莉会非常想他，尽管他们每天通电话，但她有时拒绝与他讲话。她偶尔与父母一起进餐，一吃完就找借口离开饭桌，或者离开椅子坐在F腿上，他也会应允。晚上到了睡觉时间，她总是想有人坐在她的床上，需要将其房间以及走廊的夜灯开着。她会有几次起床上厕所、找东西喝，或者拿点别的东西。在她抱怨不能入睡时，父母中的一个或者管家会陪她坐一会儿，或者允许她离开床与父母做简短的交谈。F最近感觉萝莉与M非常有竞争性，抱怨M比她漂亮，衣服比她的好。她不喜欢M与F单独在一起。独自在家时，她会猛敲钢琴，或者将所有玩具拖出来，或者打扮起来。他说，如果她想做什么，她通常冲向前去，而不会为自己的行动做计划。她的情绪通常是兴奋而快乐的，很少安静和沉思，若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她就会生气。她还会自我挑剔——主要是不漂亮，太胖，或者“做得不好。”F彬彬有礼、被动、服从，却冷淡而疏远。
学校里的观察：6岁11个月
小组讨论期间，萝莉很好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在讨论的事情上，但是只要有可能就和同学聊天，没有兴趣听老师讲，经常表现出心烦的样子。她完全忽略了观察者，偶尔向观察者的方向瞥一眼，接着就不感兴趣地转向别处。一次，她离开小组去取纸巾，碰到了观察者的椅子，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说：“你到底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她通常看上去很严肃，经常皱着眉头，气呼呼地在房间内到处走，好像要通过挑战什么东西或什么人而带来快感。她满脸怒气地坐在那里，观察其他孩子或者思考下一步要干什么，这似乎成了她的习惯。她似乎非常喜欢交朋友，在小组讨论的过程中，她在操场上拉着别人的手，有一次抚摸朋友的脸。在对话过程中，她绝大多数时间在微笑、大笑；一会儿似乎有所不满，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学校里的观察：7岁1个月
萝莉穿得很休闲，几乎就是很随意。她穿一条非常短而暴露的短裤，一双破了几个洞的运动鞋。可能因为那天是学校郊游的日子，所以她的穿戴不太得体。但是那天起风了，而且有要下雨的迹象。她很少完全专注于精细运动的任务，缺少动机和责任感。
曾经有人通知了M萝莉接受观察的日期，但那天萝莉没有到校。当电话告知有一个项目工作人员正在教室等着她，M的语言开始变得粗鲁而带有辱骂性质，用亵渎的语言进行咒骂，但当她听到这一天实际上是心理学家见萝莉的日子时，她完全震惊了。她不知道萝莉是否已经动身去学校了。理顺思路后，她给我们的办公室打电话要求取消这次访谈，却被告知萝莉已经在学校了。同时，萝莉说她不愿接受测试，因为M告诉她不需要这样。校长劝说她继续进行测试，她抱怨说自己已经进行了太多次，她很少注意第一个问题，好像做这个的目的只是为了结束这种不愉快的体验。在测试过程中，她站起来离开了桌子。WRAT这项测试，她的阅读分可以转换为2.1分，拼写是1.8分，就她的实际能力而言，是最低分了。
M拒绝来做最后一次访谈，在总共参加观察的131位M中，她是唯一一位这样做的人。E推测，她可能厌倦了测试情景，因为她再次表达了对权威的负面态度，或者因为她不快地意识到萝莉的行为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理想。
测试：18岁
萝莉的外貌显小，她的举止却显得老练。她很活跃，描述了自己的许多兴趣，但是谈话有些散乱。她表达了各种抱负，例如，她能够考上大学，在开玩笑地问其中一个测试时，她使用了带有嘲讽的幽默，“这是某种弗洛伊德式的东东吗？”任何一种她觉得有难度的任务都会让她感到挫败，摆出一副有点攻击意味的姿势，故作姿态地宣称：“有时我只是做不来。”有时，她以系统的、有条理的方式处理材料，有时则会凭印象、模糊地进行处理。她的联想特征是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是不稳定性的，但从来不会显得古怪。有时，这种举止显得很文雅，就好像试图让听者震惊，或者表现出“假装懂艺术”的范儿，这会给她带来快感。
她的WAIS-R总体智商只有107分。较低的可变性表明还存在未被利用的更高水平的潜力，但是有许多干扰效能的指征，这是来自从强迫性的怀疑到模糊而主观的猜测的混合体。如果要求不高的话，那么她目前的学习水平可能够了。当她的能力、兴趣和情感生活汇聚在一起时，她似乎可以成为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但是并不稳定。正式情景会导致她一定程度的“犯傻”和个人化的联想，而且在她不确定时会分心。尽管她成功地完成了绝大部分的任务，但她在推理方面一直存在一定的困难。在不太结构化的投射测试中，她更舒服，因为她更熟悉联想和给出印象。在这里，可以看到她混乱和退行的程度。她对投射测试的反应表明，她缺少自我保护的组织；她对情感刺激、幻想和人际互动反应良好。这是一个非常正性的品质，包括她充满想象力、活力、反应力和创造力，但有时她似乎容易受到冲动和情感的影响。她能运用理智化的防御（例如，将TAT卡片看成电影的定格画面）来保持所需要的距离，但这种态度服务于合理化，无法帮助她从更原始的防御中脱离出来。虽然她表现出掌控世俗经验的能力，但她的幻想生活中存在更加邪恶、复杂且未能很好控制的一面。会出现与同辈激烈竞争的突然爆发，就像涉及施虐冲动时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偶尔会出现退行一样。她癔症样的人格特点使她对罗夏卡片2色彩的反应带有某种程度的震惊。她会开心地说：“流血的水牛”，后来她舒适地用F的一幅画作对这个反应进行了合理化解释。她对M的强烈认同似乎存在严重的冲突，是自相矛盾的、负性的，然而伴有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以及一种理想化的、母女互动中的小女孩的观念。男人被看成是有吸引力的，但令人感到害怕的；她时而将其理想化，时而贬低他们。
诊断陈述
癔症性人格，目前伴有剧烈的冲突和退行能力，很有可能是发展性的。
萝莉似乎正在处理一系列青少年期的混乱、性心理和身份认同问题，用一系列混杂的防御能力来迎接其到来，总体是一种癔症性的人格组织结构，至少具有中等的智性能力，可能有真正的创造潜能。由于对其真正的生活缺乏进一步的了解，很难将一个处于情感挣扎中的具有艺术气质的青少年的敏感性和创造性，与更为边缘化的人格组织的混乱区分开来。当然，她处于极度的情感起伏和变动状态之中。她受到冲突与情感的刺激，容易退行到更原始的表达方式，至少在幻想中是这样的。性与其他认同过程存在严重的冲突，有强大的表达愤怒的能力。然而，在一个有活力而敏感但本质上强大的人格环境中，所有这一切可能都是年龄和适合的阶段性任务的修通工作的一部分。
访谈，18岁
萝莉是一个矮个子的、超重的年轻女性，看上去有点凌乱，穿着一件宽大的罩衫，紧身牛仔裤，高跟长靴，带着一副非常张扬的大耳环。她满脸粉刺，声音低沉而刺耳。
她描述了自己以前就读的私立学校，对其并没有过高的评价。不过，在十年级的时候，她担心自己的分数会下降，不能进入好的大学，所以在初中时转学到一所不同的学校，那里“一半的学生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外交官和大使的子女”。萝莉感觉新学校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老师的穿戴太正式，“那么多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很快就成了班里的尖子生，她认为这“傻极了”。对于在之前那所学校的学习太差，她没有任何的自我批评，只是怪其他学生太有竞争力。新学校也有竞争力，但是一种“消过毒的方式”。
因为课业压力，她的课外阅读受到了限制，但是当她感到无聊时，也会找本书来读。她在家里从不做家务，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家里很富有：曾经有过三套房子，有女佣、一个男管家和一名司机。现在只有一名女管家了”。几年前，M要她从洗碗机里取出什么东西，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从来不需要自己铺床”。16岁时，她曾在一家服装店工作过一年，做“销售经理”，然后在一家出版社做文秘工作，之后她决定不回去工作了，因为她要走着去上班，办公室离得太远了（大约10千米）。有一年夏季，她去国外住了12周。在即将到来的这个夏季，她希望能在洛杉矶待上一个月。她申请了6所大学。她的SAT（学业能力倾向测验）分中，数学是400分，“是学校里最好的分数”，英语600分。她考虑过学新闻专业，她喜欢心理学和社会学，喜欢写作，对法律也很感兴趣。她和朋友一起打网球，逛唐人街，看电视，去“著名的酒吧”。
她9岁来月经，她认为自己的性知识是来自学校的朋友，以及通过阅读畅销小说获得的，也可能是从M那里获知的。萝莉对于性教育的回答是，她可以去问父母任何一方，他们也可以主动跟她讲。她快速回答了这个问题，几乎就在一挥手之间，就好像甚至没有必要谈论这个话题。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有过短期的分居。而这一次，F已经有9个月没在家里住了，但是萝莉认为他们很快就会复合的。他们“没有争执”，也“没有谈到离婚”，父母双方“只是需要呼吸的空间”。她的整个家庭是很“古怪的”。例如，一个圣诞节的早上，F突然打电话来说：“收拾东西，我们一个小时后去伦敦。”
她对M的描述是“傲慢，喜欢取笑别人，但是也很热情、可爱、非常聪明”。萝莉本人很容易发火，没有太多的耐心——如果她要准备去什么地方，她不能等其他人。如果必须等，她会发疯的。噪音、拥挤和讨厌的人会让她很烦。她知道自己傲慢，“这表现为一种有趣的方式”，但是她接着说：“我不能应对那些我不想应对的事……那些让我烦的事我也会觉得好玩”。她有“许多、许多、许多的朋友”。她喜欢有条理和工作，“但不喜欢愚蠢的工作”，就像在目前这个学校所从事的工作。即使只是在街上走走，也可以令她很开心；她也会突然发火，大喊大叫，但从来不会捶打。她是个大嘴巴，不说脏话，但说话很刻薄。她喜欢自己的幽默感，事实上她容易宽恕别人，很好相处，但初次相见会害羞。对于自己，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体重和没有耐心。“有时，我通过外表来评判别人……他们是否穿着不得体，或者看着不顺眼，或者喜欢的音乐不对”。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的良知问题。“就那样嘛。实际上没有这种东西。你就是你。不存在什么东西来与你制衡。如果我考虑自己的良知，那么便是无意识的。我就是我。”她在13岁或14岁时吸过大麻，试过可卡因，但并不舒服，她有5年的吸烟史，当她意识到吸烟只是出于习惯时，就在7周前把烟戒了。她喜欢饮酒，但不会过量。
她一定会要孩子，不知道要生几个，但一定不止一个。“你总是得需要有人在你身边。他们应该去好的学校，应该接受高等教育。”对于她的童年，她认为没有什么想要改变的。她继续一再说一些陈词滥调：“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帮你……你应该尽力地做到你所能做到的最好，不要活在过去……战争对孩子是不利的”。在学校的伦理课上，她谈了很多关于死刑的东西。她希望成为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也许成为一个报道水门事件那样的记者”。她想不出任何可以让她崇拜的名人，然后说她崇拜所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动力、决心和耐心达成其目标的、有智慧的人。
临床印象
在做了以上口述笔录以后，我意识到萝莉是多么的混乱。她对这次访谈非常看重，然而她的报告却充满了否认和许多全或无的观点，诸如“没有什么让我烦的，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经常可以看到她存在思维混乱的迹象，足以说明她可能是边缘性人格障碍。绝大多数时间里，她明显表现出过分的自信。她所说的因为太难，因为她要进一所好大学，所以她两年后离开了其中一所最好的中学，这些可能不是全部的事实。对于一个渴望成为记者或作家的女孩来说，离开一所充满竞争的学校只是为了取得“A”的成绩，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对于喜欢步步高升的M来说，不会愿意让她离开好学校，去一所又小又差的学校。可能是在她的许多朋友和姐姐中学毕业后，在她要进入十一年级的时候，她不想再在那里待了。她的贬低他人和环境的需求给人的印象是，除了家人和好朋友外，她极度害怕赞美他人。
她的智力水平较高，但是过度兴奋，爱炫耀自己，带有癔症的特点，高度自恋，好像除了与朋友在一起的快乐之外，她正在努力压制几乎侵入其生活各个层面的焦虑。你可能会觉得，这位年轻女性有极端的需求去展示她对周围世界的了解（其窥探的一个标志），去宣称自己情感的安全性、意向的价值、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及她确信有一天无论她选择做什么都会取得成功。她所表现出的情感高涨特别像M通过提及名人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以确信自己的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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