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与语言

因为作者鲁宾斯坦对数学模型的规范语言与自然语言之间的联系保持着一贯的痴迷，所以这本小书包括了他的五篇研究语言经济学和经济学语言的论文，在这五篇论文中，鲁宾斯坦讨论了涉及到附加于日常语言中的二元关系的结构，词语含义的演化发展，语用学的博弈论思考、经济人的语言和博弈论的修辞等内容，这些短小的文章充满了对社会科学家们的挑战，有助于鼓励大家对经济理论和博弈理论的许多内在假设进行基础性的思考，有助于鼓励大家对经济理论和博弈理论。

这本小册子，虽然篇幅并不长，却探及到博弈论、一般经济理论、语言学以及认知科学的许多深层次问题，第一次系统地将经济学建立在语义学和语用学分析的基础上。
本书是作者1996年在剑桥丘吉尔学院所做的"丘吉尔讲座"和1998年在美国西北大学所做的"史怀哲讲座"的两次讲演稿集合而成的。作者从主流和经典博弈论的最大化假设来建构他的语言的经济分析，即表达者用最简单的话（utterance），让接受者（听者）最精确地理解自己表述的含义。第一次系统地将经济学建立在语义学和语用学分析的基础上，指出语言经济学研究的主要目标，"就是要解释自然语言的特征是怎样与某种理性函数的最优化相一致的"，或者说是语言的语义结构，是否受最优化选择法则的支配？鲁宾斯坦的具体贡献，是将博弈论首先"语言学"化了，把博弈行为阐释为对话行为，从而在货币交换之外，另辟出一条语言交换之路。作者的研究，虽然从语言学角度看，似乎还显得幼稚，与其博弈论上的显赫成就不相匹配，但这个研究方向却意义重大。因为他接触到了后现代经济中最前沿的部分，也就是信息经济不同于货币经济的特殊部分，在物质交换和货币交换之外，他把握了"语言交往"这个主题，从而实现了话语的转向。

鲁宾斯坦（Ariel Rubinstein）：1951年生于耶路撒冷，1972年获以色列希伯莱大学的"数学-经济学-统计学"学士，并于1975年和1976年先后获该校的经济学硕士学位和数学硕士学位，

中文版序
Ariel RubinStein
本书英文版的封面上有一幅照片，对我非常重要。这照片是在耶路撒冷附近拍摄的，那是我成长的地方，照片拍摄在以色列建国前夕，那时该地区还在英国的统治之下，我还没有出生。照片捕捉到我已故的父亲在宵禁令间隙正在买两条长面包的镜头。我父亲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本中文书中被提到，正如我不曾想到我的书会被译成中文一样。
自从这本书出版以来，我已经收到很多来自经济学和其他学科的学者的消息，表达他们对本书的主题的兴趣。来自中国的消息数量之大令我惊奇。大部分给我写信的人我都不认识。绝大多数是学生和青年学者，这让我十分欣喜。在学术生涯中，还有什么能比收到来自(对我而言)遥远国度的年轻人——他们刚刚进入学术世界——的问询更令人高兴呢?因此，本书现在被译成中文，对我来说真的特别欣慰。
这本书之所以对我而言特别珍贵，是因为它讨论了我认为经济学中最让人兴奋的主题。第1章基于我的一篇交叉学科的论文，是我满意的论文之一。第3章是关于辩论中的语用论的；从小时候起，我就想理解我们在法庭和政治场合中所看到的修辞“博弈”。第4章来自我学生时期对经济学的某些最初想法，那时我正在学习数理逻辑，并且天真地认为我可以将我的研究运用于日常生活之中。最后，第5章总结了我关于经济学方法论的观点。
我希望这本译著能够成为沟通世界的桥梁，希望它将推动原创性的研究。
2003年1月22日

“当代制度分析前沿系列”总序 林毅夫
中文版序 Ariel Rubinstein
致谢
第一篇 语言的经济学
0 经济学与语言
1 语言的语义性质之选择
2 演化赋予语言以意义
3 语用学中的策略考虑
第二篇 经济学的语言
4 决策与语言
5 论博弈论的修辞
结语
第三篇 评论
经济学与语言Johan vna Benthem
经济学与语言Tilman Borgers
经济学与语言Bartonl L．Lipman
术语对照表
从语言的经济学到经济学的语言
——评鲁宾斯坦的《经济学与语言》 韦森
译后记

如果在语言中没有一个词让社群的一个成员来提醒另一个成员，那么，就会发生一种突变，这时，一小部分突变成员将会使用某一种被称为“小心”的无成本“信号”来指明危险，并将正确地对这样的一种信号进行回应。可以认为这种突变是自然产生的，或者是小部分社群成员的集体决定。然后，如果一个突变成员与另一个突变成员在船上相遇了，那么，与危险相关的信息就会得到传递和应用。当突变成员与非突变成员相遇时，突变成员是否优于非突变成员，依赖于非突变成员对大叫“小心”的解释方式。例如，如果非突变成员对这样一个不熟悉的大叫做出惊恐的回应，那么，一般而言，突变成员比非突变成员要做得更糟。在这种情况下，突变成员与非突变成员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巨大损失，将会超过两个突变成员相配对所产生的成功(当突变人群数量很小时，这就更为常见了)。因此，对大叫“小心”的正确意义的出现是否能进行解释，就依赖于能否有说服力地解释为什么不熟悉的“词语”不会导致“非突变成员”做出有害反应。

语用学研究的是语境对话语解释的影响。一个“话语”(utterance)被视作一个信号，它在语境中传递信息。语境包括说话者、听者、地点，时间等。听者如何看待说话者的意图以及说话者如何看待听者的预没条件，与对活语的理解有关。因此，在博弈论的语言中，话语被共同理解的任一理解方式，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语言的说话者之间博弈均衡的结果。

语言是我们思考和交流时所呼吸的空气，常常不为人注意。它使得人类的认知成为可能，而且，与此同时，通常以不可见的但却非常真实的方式对人类认知进行着约束。当语言这种至关重要的媒介成为了各种研究方法特别是分析方法所关注的中心时，哲学在20世纪就出现了一个“语言转向”。其结果就是人们对于语言的结构和功能有了新的看法，这就成为了现代逻辑学和现代语言学，其通常的标题是“语义学”。作为一个经济学家的Ariel Rubinstein也发生了这样一个语言学转向。他研究了“语言的经济学”，即语言o正常运作的最优化机制既是一种结构，也是一种行为，同时，他还研究了“经济学的语言”，这是成为经济行为基础和进行理论分析的语言机理。更为一般地，他的书试图将博弈论放在一个广阔的推理和交流的知识版图上，我认为这符合当前的思想潮流。实际上，作者还写到Paul Grice的“逻辑学与会话”中的观点：“(这)本质上是对人们对他人思维方式的认知的描述。这完全是策略推理的定义，而且是博弈论的本质。”作为一个逻辑学家，我对这一段引语很感兴趣，因为多人交流的分析，正是现代逻辑学、计算机科学和认知科学的中心论题。我们是完全一致的吗?让我们对Rubinstein和其他像我这样的人进行一下比较。
对语言的关注也是逻辑学的本质。有效推理的逻辑形式是自然的语言，因此，句法和语用学从一开始就是逻辑发展的核心问题。确实如此，逻辑学家认为有必要设计特殊目的的规范语言以作为自然语言的补充，这种特殊目的语言具有自己的活动领域。譬如，当作者希望研究定义的可能形式时，他使用了第一阶述语逻辑，这是19世纪的形式主义。但是，这样的规范语言也用于对自然语言各方面的研究。Grottlob Frege是现代逻辑学的发明者，将它的使用比作显微镜，而自然语言就像是眼睛。正如他所说的，规范语言对于特定目的会更为准确，但是，自然语言依然是远为全面的一般目的工具。自Frege以后的逻辑理论被描述成“数学与语言学的联姻”。逻辑学家典型地研究了一个硬币的两面：表述的不同句法类型与对应行为的语义类型—通常是用数学描述的—是相关联的（如环境中的恒定性）。
2从描述到解释
语言学和逻辑学中的很多研究，是能满足如实地描述语言和推理的事实—而不解释它们是如何出现的，也不解释它们是如何继续发挥作用的。譬如一个关于自然语言中的条件表述的语义学的典型论文可能是从一个直觉合理和不合理的推理形式出发，然后提出某些关键句法结构“如果……那么……”的内在含义，这种结构说明了有效推论是如何产生的，同时避免无效推论。下面是一个具体的例子。结果可以自由地弱化：“如果A，所以B”表示“如果A，所以B或C” —但是，前提却不能自由地强化：“如果A，那么B”不总是表示“如果A和C，那么B。”（令A是“我在咖啡里放糖”，B是“咖啡味道不错”，C是“我在咖啡里放柴油”。）标准命题逻辑不解释这一事实，因为真值表证明这两个推论都是正确的。但是，这篇文章包含着很多推导出自然区别的建议。譬如，人们经常假设在环境上存在一个偏好关系（如“相对真实性”），然后称：并不是在A成立的所有条件中（这将产生经典限定），而是在A成立的所有最为偏好的条件下，有条件“如果A，那么B”为真。对于这些条件的解释也是存在的，它们对于同一种现象（包括Grice所提到的一种现象）给出了另外的“动态”看法。这就是逻辑分析通常所能到达的地方。有一种解释通过假设某些内在机理—可以包括不具有外在反映的“理论术语”—系统化了语言使用的可观察现象（条件并非明确地指偏好）。然而，后者的抽象也可以用于其他语境中，如各种不同的偏好在语义学中变得普遍了。
这种逻辑理论可以非常精密复杂，而且涉及范围也很广。但是，它们不想解释的是它们的关键结构是如何出现的，也不想解释为什么它们是以这样的形式来发挥作用的。这些更具雄心的问题一般被人们认为是很困难的，这与我们还没有理解的内在认知机制有关。许多人（包括我自己）相信，自然语言涉及到信息内容的表述力和思考交流过程的来源复杂性之间的某种成功平衡。但是，（到现在为止），在没有真正的基础和认知及信息理论的情况下，我们使用这些术语来表示什么意思呢？而且，另一个疑问是，寻找更深的解释甚至可能是不恰当的。毕竟，人类语言是一个长期进化的结果，具有许多历史的偶然因素，在这个过程中，事情很容易会走到另一条道路上去。我们不能“解释”人类历史，为什么我们应该能够“解释”语言呢？
与此相反，Rubinstein对各种语言现象做了一个坚实的先验分析（a prioristic analysis），他试图说明，通过坚持最优化和策略均衡的看不见的手，事物是怎样像现在这样运作的。这种风格的经济学家是莱布尼兹式的乐观主义者，我们生活在“所有可能世界的最好世界”之中，或者缺乏惟一性，即最起码是“处于一个最佳的可能世界中”。我自己喜欢这样的分析（无论其最终的成功希望如何），它与物理学—或者其他伟大思想推动的科学—中的最短路径原则具有相同的精神。逻辑学可以因为加入了这些考虑而得到收益。
通过解释语言，我们想得到什么呢？让我们雄心勃勃的是：(a)它的结构（为什么它会包含现在的这些表述），(b)其适当使用的稳定状态（指导交流的准则），（c）学习这些技术的机制（这需要时间），（d)语言用法的稳健性（robustness)，（e)失败的可能以及后来修正的可能。本书提供了一些例子。有一章解释了某些词汇表，有一章分析了话语行为（警告以及对警告的反应），还有一章讨论了对话（争论过程）原则。解释的类型因情况的不同而不同，但是，我将讨论这个问题。当然，在这种抽象的水平上，我们并不指望对特定的语言现实给出非常准确的解释。实际上，本书几乎没有包括语言学或逻辑学的任一标准常用项目。然而，本书所给出的内容，按照标准的分类，差不多都属于句法、语义学和语用学的范畴。而且，因为不存在什么奇迹，所以，博弈论分析的简单化必然与结论的通用性相一致。
3解释代码
我将给出我对Rubinstein的案例研究内容的理解，然后与某些逻辑问题进行比较。本书的第1章中的第一批例子涉及语言符号，即用序谓语所表示的词汇含义。这里，与标准逻辑概念和方法的相似性是很明显的，而且，其联系也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一些序是这样无所不在
根据作者的说法，一些类型的序关系在自然语言中是特别普遍—传递性的线序以及更一般地—完备非对称序或锦标制。他对第一种现象进行了如下解释（在某些固定有限模型中，总会发生争论）。线序使人们能够在一个领域中以其在序中的位置通过第一阶逻辑惟一地描述每一个个体。然后，他将这个观察进行了转换（一个典型的数学家的思想！），并且说明了只有线序具有这个惟一的确定特征。换言之，给定惟一涵指的重要性，语言必须具有这种特征，而且，它确实也做到了。就锦标制而言，Rubinstein的分析是与众不同的，它不是以最大表述性的说法，而是以最小复杂性的说法。他考虑了二元关系R的定义，它是我们使用语言来与他人交流的方式。显然，最小复杂性是这里的一个成果，这是一个自然的描述方式。（再一次地，以第一阶公式，如那些定义锦标制的公式）描述R的某些一般特性，并且，给出了属于这一情况的序配对的具体例子。然后，就使用具体事例的最小数字来度量复杂性，这些例子是我们在一些第一阶描述之外所需要的。他说明了（以某些技术性来计算模数）这种意义上的最小复杂性
的关系，就是锦标制。而且，再说一遍，语言中大量地使用这些锦标制，对此我们也不觉得惊奇。以“击中与否”这样的术语来估算关系，也是很有意思的事，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给这本书做摘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