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

總有一個人，不必提起也會憶起，
總有一句詞，不必哼起也會念起，
Middle的文，你的故事╳林夕的詞，你的心事。

「在Middle筆下這十七個故事，應該有許多我寫詞時沒意想過的內容，設計不來的感動。」──林夕

匆匆那年，我們見過太少世面，只愛看同一張臉，
春風也一樣，沒吹進凝固的照片，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
還沒有開始，才沒有終止，不怪那吻痕還沒積累成繭。
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

就算我對她越來越好、跟她越來越親近，
但仍然不能讓她淡忘某一個人的影子、
那些曾經有過的開心或傷心片段……
有時我會覺得，自己連一個回憶都贏不了，
又憑什麼可以讓她得到幸福。

其實我掛念的，是很喜歡我的那個他，
是那一個我最初喜歡上的他、認識未深的他；
但那個他，是已經不會再出現的了，
那我何必過份執著一定要擁有，
為什麼不可以簡單一點，純粹地喜歡下去？

誰沒愛過幾個勉強讓你愛一愛的人？兜兜轉轉如輪迴幾趟後，誰不曾如大夢初醒驚覺：「原來你就在這裡，怎麼是你在這裡？」
是的，只要問問：「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眼睛張開身邊竟是誰？」
單單那一個「竟」字，足以開展每個人不一樣的故事。──林夕

Track 01 曖昧   王菲
Track 02 可惜沒如果  林俊傑
Track 03 七友   梁漢文
Track 04 明知故犯  許美靜
Track 05 暗湧   王菲
Track 06 你的背包   陳奕迅
Track 07 失憶蝴蝶  陳奕迅
Track 08 給自己的情書  王菲
Track 09 十年  陳奕迅
Track 10 睡在一起的知己   林凡
Track 11 百年孤寂   王菲
Track 12 假如讓我說下去  楊千嬅
Track 13 人來人往   陳奕迅
Track 14 匆匆那年  王菲
Track 15 追   張國榮
Track 16 天使的指紋   孫燕姿
Track 17 妳的名字我的姓氏  張學友

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我們還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陳先生，Times Agency的楊小姐和她的同事都來了，他們現在都在會議室。」
「嗯，我會去見她，你叫其他同事先進去吧。」
秘書關上門，文傑看看窗外，輕輕呼了口氣。
打開手機，看看這天的日期。又將抽屜翻開，找出了一個小盒子，拿出來看了一會，又將它放回抽屜裡。
最後，他搖搖頭，穿上西裝外套，步出房間，向會議室走去。
●　　　　●　　　　●

「你說呢，我們有天會不會變成一對陌生人？」
「好端端，為什麼問這些問題？」他皺眉。
「就只是假設性的問題啦。」她向他做個鬼臉。
「假不假設都好，我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摟著她，用力地。
「你摟得人很緊啊！」她掙開他的雙臂，又說：「其實我是覺得，有些事情，最後都不是由我們自己可以掌控呢。」
「你又看愛情小說中毒了嗎？」他嘆一口氣，說下去：「就算有時候身不由己，但我們還是可以選擇怎樣去面對呀。」
她笑了一下，追問：「那如果我們變成陌生人呢，你會不會選擇不見我？」
「都說我們不會變成陌生人了！」
「是，我知道我們不會，都說這只是假設性問題。」
她一邊問，一邊看著手中的雜誌。他偷偷瞥了一眼，原來她是在玩著雜誌上的心理測驗。
「唉，如果我們真的變成陌生人⋯⋯」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又看回她，說下去：「當你想見我的時候，我不會避開不見你，這樣回答可以嗎？」
她看著雜誌，過了一會，笑說：「類型Ｄ，選擇依然會見對方的人，其個性應該相當灑脫，所以他最想要的生日禮物，並不需要太過名貴，物輕情意重就可以了，例如一頓便宜的晚餐、或是到海邊裝一瓶沙子送給他，他就已經會感激流涕⋯⋯」
「什麼？生日禮物？」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月就要生日。
「對了，你想要一頓便宜的晚餐做生日禮物，還是想要一瓶沙子？」
她向他做個鬼臉，他忍不住雙手捏她的臉，然後，他吃了她的兩記粉拳。
後來，那一年的生日禮物，他得到了一瓶沙子。

●　　　　●　　　　●

若琳沒有想過，會在這裡再遇上文傑。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再見過他。
有多少年，沒有再留意他的消息。
「你好，我是陳文傑，是這裡的市場部總經理。」
他禮貌地跟自己握手，她有一刻愣住，但還是很快地伸出手，微笑回答：「你好，我是TimesAgency的楊若琳，之前跟你通過電話，是負責貴公司這次的網路宣傳事宜。」
「嗯，謝謝你的幫忙，希望之後合作愉快。」
她看見他沒有破綻的笑臉，聽著他得體的回答，一時之間竟有點不能適應。
「別這樣說，這是我們的本分。」
但是她的口中，也一樣說出了這一句體面的話。
一句在從前，自己也不懂得說的客套話。　●　　　　●　　　　●

「吃什麼好？」
「隨便吧。」
「有什麼不想吃？」
「沒有。」
「那，」他嘆了一口氣，說：「吃麥當勞吧！」
她立即回道：「我不吃麥當勞！」
「吉野家？」
「不吃！」
「⋯⋯小姐，剛剛問你有什麼不想吃，你明明說『沒有』。」
「但不等於就是要吃麥當勞與吉野家嘛。」
「那你可不可以花一點時間去思考吃什麼呢？」他苦笑。
「那你也可不可以先花一點時間思考吃什麼、再來問我呢？」她也苦笑。
「但是每次都是我提議，找一次由你來提議也可以吧。」
「人家是想讓你作主嘛。」她鼓起腮說。
「⋯⋯那吃麥當勞吧。」
「都說不吃麥當勞！」
「又是你說讓我作主。」
「但，」她無奈地嘆一口氣，續說：「如果你了解我，你就應該會知道，我不喜歡吃麥當勞呀！」
「麥當勞有什麼不好？」
「上火，不健康！」
「唉，不想吃就算了。」他賭氣，拿出新買的iPhone來把玩。 「陳文傑，討厭鬼！」她罵他，但他還是不理睬。於是她又說：「你就是這樣，每次都那麼沒用，連小小的決定都做不來！」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沒用』這兩個字？」他突然大聲問她，與剛才懶洋洋的語氣截然不同。「我怎樣沒用了？你覺得我真的很沒用嗎？我知道，你是一直都看不起我吧？」
看到他有點生氣的表情，她心裡有一點慌，連忙說：「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但你卻這樣說！」
「不是我這樣說，只是你自己這樣覺得⋯⋯」
他一臉繃緊地看著她，她委屈地回看著他，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後來，他們沒有去吃晚餐。
就只是各自吃了一肚子悶氣。

●　　　　●　　　　●

「這裡的食物還可以嗎？」
文傑微笑問道，同時替若琳添了一點紅酒。
「嗯，當然可以。」
若琳笑著回答。她很少喝紅酒，但也知道這瓶紅酒並不便宜；這間餐廳的裝潢，雖然並不是最高檔，但是每一道菜的水準，都無可挑剔。
「你喜歡就好。」文傑說。
「你常常來這裡吃飯嗎？」若琳問他。
「不，通常都是帶客戶來。」
「但你才是我們的客戶啊。」她微笑說。
他喝了一口紅酒，回答：「沒想到今天可以難得遇到你，覺得有點神奇，所以就想帶你來這裡，就當跟老朋友聚一聚。」
若琳呆了一下，也說：「嗯，真的沒想過會在今天遇到你，還要跟你一起開會。」
想起剛才在會議室裡，雖然自己表面上還可以保持專業，為客人講解服務詳情、制定了哪些宣傳計劃、分析網絡上最新的潮流趨勢、提供各種參考與意見，都是平時自己熟悉的工作；但客戶竟然是自己的前男友，這種事她卻從來沒有經歷過；因此在簡報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不如平時般地自然順暢。
「有點嚇到了吧？」文傑像是看穿了她。
「你會約我吃飯，我才是真正嚇到。」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就是不想之後合作時還會尷尬，所以才會主動邀約呢。」他也笑了，續說：「但我也沒想過你會赴約。」
「嗯，沒想過。」
過了一會，他問若琳：「這麼多年沒見了，你最近好嗎？」
「還不錯，如你所見，在這間公司工作了五年，現在做到這個位置，也不可以說不好。」她頓了一下，對他說：「但說回頭，你似乎過得很不錯呢，都變成總經理了。」
他呼了口氣，說：「還不只是一個名銜，什麼事情，都是要親力親為，也要聽老闆的指示。」
「起碼不用受太多氣吧。」
「哪有不受氣的工作。」他搖搖頭，問她：「對了，要吃甜品嗎，這裡的舒芙蕾很不錯的。」
「舒芙蕾！」她聽見這三個字，雙眼像是發光，但她又嘆了口氣，說：「但不可以吃呢。」
「為什麼？」
她聽著他的問題，一時之間卻不知怎麼回答。
「減肥？」他做個鬼臉。
「不，年紀大了，有時吃得太飽，胃會痛。」她無奈苦笑了一下。
「嗯，也不一定要勉強去吃，我也飽了。」
他舉起手，跟服務生示意結帳，然後對她笑了笑，又說：「下次我們再吃吧。」
若琳看著他的笑臉，心裡不知為何，竟然感到有一點失落。　●　　　　●　　　　●

「我想吃舒芙蕾啊。」
「舒芙蕾，哪有錢？」他回她。
「吃舒芙蕾而已，要很多錢嗎？」她苦笑問。
「但你想吃的是『太平館』的特大舒芙蕾，你知道『太平館』的平均消費是多少嗎？」
「⋯⋯誰叫你只顧著打電動，不去做兼職啊。」
「⋯⋯我每天打電動，最多也只是打兩個小時。」他嘆氣。
「其實，」她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地問：「你有想過將來要做些什麼嗎？」
「將來⋯⋯跟你一起囉！」
「除了跟我一起呢？有想過要做什麼工作、有長遠的計劃嗎？」
「現在的景氣這麼差，畢業後有工作做就已經很好了，哪能夠真的可以隨自己所願呢？」
「能不能夠是一回事，有沒有準備，是另一回事啊。」
「如果準備了，但最後都不會實行，那不是白白浪費了時間嗎？」
「⋯⋯你打算以後都是這樣沒有計劃地生活、過日子，直到年老嗎？」
「我沒想這麼遠啊，能夠跟你一起變老，我就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了。」
他以為，這一個答案會令她感到開心，但是她卻不再回話。
「對了，你有聽說過Facebook嗎？」他拿出自己的iPhone，嘗試轉移話題。「Facebook是一個網上平台，可以在上面分享自己的近況，也可以邀請不同的朋友一起在上面玩遊戲，例如一同飼養小動物、或是經營農場，很好玩的⋯⋯你想玩嗎，不如我發一個建立帳戶的邀請到你的Email吧⋯⋯」
她依然沒作聲，但過了一會，還是對他說：「我已經有帳戶了，不用再傳給我。」
「咦，你已經開了嗎？為什麼你沒有加我好友？」他呆了一下，問她：「你在Facebook叫什麼名字？」
她又再不作聲，就只是把臉別過。他用她平時常用的Email在臉書搜尋，結果發現她真的已經開了一個帳戶，已經開了好一段日子，還已經加了一些朋友。
然後，他在那個養小動物的遊戲裡，看到她跟另一個男生一同飼養了一隻她最喜歡的小白兔。
而那個男生，是自己並不認識的人。
他再回望身邊的她，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得好遠好遠。

●　　　　●　　　　●

回到家裡，若琳打開電腦，連上文傑的臉書。
自從兩年前，她忽然心血來潮，解封了他的臉書之後，已經有很長時間，她沒有再瀏覽過這個頁面。
記得最初玩臉書，是跟他尚未分開的時候。
介紹自己玩臉書的人，並不是文傑，而是她後來的男朋友。
那時候，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那個人，然後不到半年，就和那個人分手了？
那時候，自己為什麼又會對一個已經喜歡了三年的人，變得不再喜歡，甚至不想再見⋯⋯
她看著他的臉書，他所貼的每一張相片、他的笑臉，卻找不到答案。
這些年來，臉書的版面設計也變了很多很多。
最初，哪似現在這般流行貼相片、做直播；最初，就只容許一班人在上面玩各種無聊的小遊戲，沒有按讚的功能，也沒有手機版的應用程式。
但就是因為有了臉書的出現，才讓文傑知道，他們之間也出現了一個第三者。
然後，現在也是因為要替他公司的臉書做網上宣傳，於是才讓他們重遇上。
感覺，像是繞了一個大圈，彼此都在各自的世界變得成熟了、受過傷、又學懂了更多道理，然後在這一天開始，又再聚在一起，去延續之前未完成的章節。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會再跟以前一樣。
她看向放在桌上的一張合照。
有些感情，是不可能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