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篇序，是我调离梁平前写的最后一篇文章。
梁平十年，我爱上了这里的山山水水，爱上了这里的人，也爱上了这里的日日夜夜。
2011年底，我异地交流到梁平担任检察长。十年时光，我不仅见证了一座新城的拔地而起，见证了老百姓的一步步富裕安康，见证了梁平行政由县升区，更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社会进步、法治昌明。
我欣慰，这里也有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我曾经告诉过朋友们，在异地交流的这十多年时光，让我深感使命光荣、责任重大，也倍觉生命可贵、人生美好。本想以《交流干部》为题，写一部长篇，让沉淀于心的那些人，那些事鲜活起来。但由于琐务缠身，终未如愿。或许这会成为我的下一个创作目标。
这本册子收录的几篇小说是我在梁平工作期间忙里偷闲挤时间创作的作品，有对时弊的针砭，有对人性的反思，有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有对法治的探索和思考，更多的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平湖暗流》的付梓出版，对我来说是自己梁平工作十年最好的纪念，也算是对一直以来支持、关心我的朋友们的一个躬身礼。
第一章
引子
SX省滨州市，2013年元旦清晨，雾霭弥漫的太白岩比平日更多几分柔美与缥缈。
太白岩下的夕阳红公园内，晨练的人们和往常一样，悠闲地“忙碌”着，或小跑，或做操，或舞剑……这天，一切似乎与平常无异。
突然，几声“咔嚓”“咔嚓”的树枝折断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有人跳岩了！”随即有人惊呼。
晨练的人们纷纷向声响处跑去。
岩下的一片红枫林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躺在枯草之上，外套已经散开，汩汩渗出的鲜血将白色的衬衣和身边的草丛染得猩红。
“快来人啊，快打120！”
先到现场的人们，有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报警，忙成一团。
“天啦，这人是谁啊？”
“啊，好像是李副市长！”
有晨练者认出躺在地上的是滨州市副市长李荣武。
李荣武跳岩了！
一
三个月前，在滨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审判长敲响法槌，宣告被告人李荣武受贿罪不成立，当庭予以释放。
肖远林的脑袋“嗡”了一下，尽管判决结果也曾在他的预想之中，但这在他的检察生涯里，尤其是他作为主诉检察官以来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肖远林带着祝阳和陈雁疾步走出审判大厅，脸色铁青。
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翻涌出丝丝苦涩，甚至是沮丧。他大步地走，似乎要逃离开身后的什么，祝阳紧随其后，陈雁捧着案卷三步并作两步勉强跟上他们的脚步。
刚到大厅门前，守候已久的一群记者就迎了上来：
“请问你对判决结果有何感想？”
“李荣武真的是无辜的吗？”
“检察院在办案的时候确实存在违法行为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向肖远林他们倾泻而来。
肖远林顾不上回答，只是礼节性地朝记者们点点头，径直来到停在路边的警车旁，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记者还不死心，又紧跟到车前。趁祝阳和陈雁开门上车的机会，滨州电视台“法治在线”记者谢小艺迅速把话筒递到了肖远林面前：
“肖处长，请问对于这个判决结果检察院会抗诉吗？”
肖远林望了望这张十分熟悉又漂亮的面孔，略一沉吟，轻声说道：
“暂时无可奉告。”
二
滨州的夜晚分外美丽，湖光山影交相辉映，与三峡工程修建前相比，之前的滨州犹如一个纤瘦娇弱的少女，现在已然出落成了一位美艳动人的少妇。
林立的高楼，参差错落于敞阔的长江两岸，三座风格迥异的长江大桥横跨南北，彩带般的滨江路沿长江两岸蜿蜒。
造型现代的体育馆如斜冲俯地又腾空而起的飞碟，与挺立于江边的古老钟楼对应成景。
夜色中，各种建筑物上橙黄、银白的节日灯饰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滨州这座江城繁华现代又不失典雅的都市轮廓。
国庆前夕的滨州，一座不眠的江城。
今晚，与这座江城一起不眠的，还有肖远林和他的战友们。
坐落于北滨路移民广场旁的滨州市人民检察院，九楼的检察委员会会议室灯火通明。时间已近子夜，但会议才刚刚开始。
从省城赶回滨州的检察长王海川亲自主持会议，除了检察委员会委员，承办李荣武受贿案件的祝阳、陈雁，反贪局侦查人员也应邀列席。
“同志们，”王海川神情凝重地扫视了一眼大家说：
“明天就是国庆节，今天这么晚把大家找来，想必你们也能猜出几分缘由。我刚在省院开完全省案件质量分析会，我们滨州李荣武案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对此，不知道大家有些什么感想？远林，还是你先说说吧。”
今天这个会，肖远林本来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但王海川开场即点他的将，对他来说还是稍感意外。他望了一眼王海川，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大家都知道，今天上午我们起诉的李荣武受贿案被法院判定无罪，这是新刑诉法修改试行以来我院起诉的第一起反贪自侦案件，对于这个结果，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我们对刑诉法修改后的严峻的庭审形势估计不足，尤其是对‘非法证据排除规则’给侦查和公诉工作会带来的冲击认识不充分；其次，在审查起诉过程中，我们还局限在传统司法对嫌疑人口供的依赖上，相信嫌疑人的认罪悔罪态度，在客观证据的搜集和固定方面下的功夫不够。当嫌疑人突然翻供，提出将原来的供述作为非法证据予以排除时，我们不能提出强有力的反驳，致使嫌疑人钻了漏洞。对于这个案件，我们还将进行全面细致的反思，形成专题材料报告检委会。”
“反贪局呢？”王海川把眼光投向一直低头沉思的反贪局长罗永健身上。
罗永健抬起头，习惯地向后捋了捋自己毛刷般的寸头，向肖远林问道：
“肖处长，法院以非法证据排除李荣武受贿口供的理由是什么？”
“法院采信了李荣武及辩护人所谓受到我方办案人员虐待和威胁作出不实口供的辩解。”
“虐待和威胁？这，这从何说起？”
“法庭上，辩护人出示了李荣武进看守所时腿部和胸部有瘀伤的照片，指称被刑讯逼供；还有一份李荣武被刑事拘留当天送看守所前与女儿的通话记录，指称女儿告诉他如果不配合检察机关交代清楚问题，她将不能离境，失去出国留学的机会。”
“狡猾的罪犯！”罗永健在心底恨恨地骂了一句，他清楚地记得，李荣武腿部、胸部受伤，是上卫生间不小心摔的，进看守所时他也没对自己摔伤提出异议。被刑事拘留后，李荣武提出要和女儿通电话，告诉女儿联系替奶奶买药的事情，本着人性化办案的原则，罗永健同意在办案人员的监督下让他们简单通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居然被李荣武暗暗地埋下了楔子。
“李荣武这个案件，就基本事实来讲，是没有问题的。有嫌疑人的交代，有行贿人的供述，还有李荣武为行贿人谋利的书证，证据之间环环相扣，形成锁链。”罗永健理直气壮地说：
“这次的问题在于，大家对刑诉法修改后证据标准的把握大相径庭，这个案件如果放在以前，认定犯罪判决有罪是毫无问题的！现在我们一些司法人员，总在细枝末节上大做文章，忽视犯罪事实的客观存在，总是站在罪犯的立场，连自己的内心确认都可以不顾，好像越为嫌疑人说话就越时髦，就越顺应时代的潮流。这样下去，我们侦查机关如何打击犯罪？如何扫除腐败？如何维护一方稳定和平安？”
“难道我们的侦查工作就没有值得总结的地方吗？”王海川用严厉的眼神望着情绪激动的罗永健，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
“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找不到失败的原因，困难也不是问题，问题是遇到困难就迷失方向，丧失战胜困难的勇气！”
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各分管检察长和各位检委会委员也都结合案件和各自工作职责进行了认真的反思，对这个案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作出了综合判断。
最后，王海川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同志们，李荣武案件带来的影响将是深远的，这不仅仅因为他是权倾一方的副市长，在滨州具有重大影响，更重要的是，这是刑诉法修改试行后，我们办理的第一个高官受贿案件，而且还是省院指定管辖的高职级人员犯罪案件。省院当初把这个案件交给我们，就是因为滨州市院反贪局在全省素有突审能力强、办案效果好的优点。这次李荣武案被判无罪，在我市乃至全省的震动是可想而知的。大家不要只局限一个部门、一个方面来认识问题，我们检察机关是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应该率先顺应历史的潮流，切实转变执法观念，处理好打击犯罪与保障人权的关系。做到实体和程序并重，尤其是在案件办理上要注重细节，一丝不苟，才能实现‘不枉不纵’的司法价值追求，只有这样，法律的尊严才能得到真正的维护！”
王海川抬腕看了看表：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祝大家节日快乐！”
委员们陆续走出会议室，王海川看了看正在整理公文包的罗永健，对他说道：
“永健，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三
节日的滨州，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作为库区核心城市，除了这里及周边原有的山川人文资源，三峡工程蓄水后，高峡平湖的壮阔与优美，也成为国内外游客的上佳之选。国庆小长假，车来车往，游人如织。
王海川没有休假，相反，他很早就来到了办公室。
昨天，他让公诉和反贪部门分别准备好李荣武案件的相关材料，他要亲自进行审查。这个案件，源自省路桥公司滨州项目部副总经理乔南山的举报。
举报材料是省院反贪局转来的，乔南山在信中举报滨州市副市长李荣武在指挥长江四桥修建过程中，曾收受省路桥公司挂靠企业宏达建司的“顾问费”50万元，作为工程项目的挂名负责人，乔南山通过自己的渠道探知到了事情的内幕。
李荣武是滨州为数不多的专家型市级领导，具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和良好的口碑。这些年滨州面貌日新月异的变化，与他这个分管城市规划和建设的副市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省院转办这个案件后，王海川非常重视，还与罗永健一起亲自接待过乔南山，对他举报情况的真实性和客观性进行过审查判断，并向市院进行过专题汇报。
“叮叮叮”，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谁会来电话呢？
王海川提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罗永健急促的声音：
“王检，出事了！举报人自杀了！”
“什么？你说什么？谁自杀了？”
其实，王海川完完全全听清楚了罗永健电话的内容，但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刚刚还想到这个人，正打算从头厘清整个案件的头绪呢，怎么会有这么巧，这么离奇的事？
“举报人乔南山自杀了！”
听筒那边罗永健情急火燎地说：
“是煤气中毒，我现在正赶往他家，刑警队的同志已到现场进行勘查，有新的情况我再向您报告。”
“永健，一定要弄仔细，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清楚了直接来我办公室！”
放下电话，王海川从心底涌出一股复杂的滋味，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会事？ 难道真的是山雨欲来？
四
林家巷十四号坐落在新老城结合部的望江小区。三峡工程前，这里是滨州相对繁华的地段。库区蓄水以后，由于商业重心的转移，这里渐渐变成了城市的死角，人气也较往日疏淡了许多。乔南山就住在林家巷十四号这栋砖混结构建筑的402房间。
罗永健接到刑警队付永强大队长电话赶到这里的时候，还可以闻到煤气刺鼻的味道。
这是一套中等户型的出租屋，面积不算很大，还算整洁。由于两年前妻子病逝，孩子又在外地读书，所以平时一直是乔南山独居。
房间的客厅里，刑警队俩小伙子正在向首先发现情况后报案的房东询问经过。
紧邻着客厅的卧室里，乔南山穿着睡衣平静地躺在床上，床头有一个打开盖子的药瓶，几名法医和技术人员正在房间里进行细致的勘查。
“初步判定是自杀，”比罗永健先到一会的付永强俯在他耳边说：
“吃了一瓶安眠药，又打开了煤气，诚心求死呢！对了，你看看这个，”付大队用镊子从物证夹内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打印纸递到罗永健眼前：
“这是他留下的遗书。”
罗永健接过付大队手中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遗书”，这是一张A4的打印纸，上面有八个手书字：
“无颜面对，一死了之。”
罗永健端详半晌，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举报信中的字迹。像，确实很像！
“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勘查和鉴定”，付永强拍了拍罗永健的手臂接着说：
“我们还要通知他的家人，然后做进一步的尸体检验，等最后结果出来，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五
从现场回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因为放假，大楼保安关闭了电梯，罗永健几乎是一溜小跑着爬上了九楼。
走进王海川办公室的时候，身材微胖的他已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王海川递过一瓶矿泉水问。
“从现场来看，像是自杀”，拧开瓶盖，罗永健喝了一大口水接着说：
“床头上有个空安眠药瓶，屋里开着煤气，而且，门窗都没有撬动过的痕迹，遗书也像他的字迹。但是……”
“但是什么？”王海川忍不住问。
“但是我觉得，他既然是想好了后自杀，为什么只写下这八个字的遗书呢？还有……”罗永健说着，又咕咕噜噜地喝下半瓶水。
“还有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还有，他为什么穿着睡衣自杀？”
“嗯，我也在想：只是因为李荣武被判无罪，乔南山就会自杀？”王海川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说有人要杀人灭口，那为什么又会选择李荣武被宣判无罪之后？”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海川和罗永健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会，王海川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对罗永健说：
“永健，保持与公安机关的密切联系，随时关注动态，一刻也不要放松！”
望着罗永健因为跑动而泛红的脸颊，王海川忍不住有些恻隐。他收拾起手包，对罗永健说：
“该吃午饭了，今天你嫂子也不在，走，和我一起去楼下，街左边新开了家‘张鸭子’，据说味道不错，我请客！”
六
接到罗永健打来的电话，肖远林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如果说昨天李荣武案件被宣判无罪像是被人在胸口重重地击上一拳的话，那举报人的死，则像是被人在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他下意识地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腾讯新闻立即跳出一则消息：
滨州市副市长被法院判决无罪。
哎，估计用不了几小时，又会有另一则消息出现在网上：
李荣武受贿案举报人乔南山自杀！
打开QQ，右下角有两个图标不停地闪动，看看时间，应该都是昨天的留言。
一个是他爱人林娟的，她在国外进修学习，因为时差，他们基本保持着每两天联系一次，大多是些生活上的问候与叮嘱，偶尔谈谈学习和工作。 对话框里，林娟发过一杯咖啡和一个笑脸，最后是一个疑惑的问号。
平时，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都是肖远林首先发给林娟一束鲜花和一个拥抱，而昨天因为开会，他没有上网，所以林娟最后的消息是一个问号。
“还好，”肖远林嘴角浮出一丝淡笑：她没有像以前一样顽皮地问句：“你不会是被‘艳遇’了吧？”
另一个闪动的，是一个叫“过眼云烟”的女子，他们成为好友不到半年时间。因为肖远林在新浪开启了一个“正义梦想”的博客，经常在里面发表一些法律时评和案例分析，因而拥有众多的粉丝。但对于添加好友，肖远林十分慎重，除了生活中的朋友同事，就是网络中的法律同道精英。对于不清楚底细的其他网友，尤其是女士，他奉行的是严格准入原则。
这个“过眼云烟”三次被拒，但仍然执着地要求添加，最后她的理由“我们怀有同一个梦想”打动了肖远林。
成为好友以来，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交流。前两次都是她主动谈一些对他发表的法律时评的看法，而她的许多观点都会让他感到惊异。和主流观点有所不同，但又言之有理，观点鲜明、论证充分，反映出良好的文化素养和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难怪她用的头像是只俏皮的狐狸。
“在吗？梦想博士？”问话旁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表情。
网络真的很神奇，仅QQ表情的丰富，都让人们兴叹不已，至于那些千奇百怪的动漫图片，以及复杂多变的3D游戏就更让人不得不感慨人们的想象力和信息世界的神奇了。
“对于李荣武案件，你有何评价？”
肖远林有些吃惊，她怎么会知道李荣武案件？难道她在滨州？是自己熟悉的人？
仔细看看，肖远林才放松下来。原来这条消息与前面冒着热气的咖啡已相距十多个小时了，消息来源应该是腾讯新闻。
“那你是怎么看的？”，没来得及回复林娟，不知不觉，肖远林在“过眼云烟”的对话框中打了句话反问过去，然后起身为自己沏了杯绿茶。他急切地想知道人们对李荣武案件的反应，同时又有些排斥这样的信息，毕竟这个案件对他来说就像拿破仑的滑铁卢一样不堪回首。
“预料之中，情理之外！”没想到那只“狐狸”由灰变红又跳动了起来，似乎根本就未曾离线。
“呵呵，在啊？说说你的预料之中和情理之外！”
“为什么要我先说呢？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过眼云烟”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然后又发了一张委屈的图片，她想用女孩子特有的优势在交流中占有先机。
“说！本席判定你先说！”肖远林装着不吃这套，态度强硬地发了个“酷毙”的表情过去。
“好吧，谁让你是专家博士呢，”“过眼云烟”最终妥协下来：
“我说的预料之中，就是刑诉法修改后，律师的提前介入，导致嫌疑人，尤其是行贿受贿的嫌疑人常常采用翻供试图逃避法律的制裁。而嫌疑人翻供的首选理由就是‘刑讯逼供’。因为证据相对单一，锁定困难，嫌疑人一旦翻供，申请‘非法证据’排除，那么整个案件的走向就完全在于审判法官的把握了，博士，你说是吗？”
“接着说。”
“由于网络和媒体大量曝光渲染近几年出现的冤假错案，使得决策高层不得不痛下决心狠刹错案出现的概率，许多审判人员甚至秉持着‘宁可错放一百，也不错判一人’的理念，在错与对的主观把握上会趋于保守，使得一些原本只是证据有些薄弱的案件归于错案。”
肖远林发过去一杯咖啡的图片：
“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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